那夜,他提着柴刀摸进恶霸宅院......第二天,王里正看着浑身是血的他,什么都没问,只是红着眼眶把他藏进了地窖。
再后来,村里谁家受了欺负,都来找他。
张家媳妇被亭长轻薄,李家田地被豪强侵占,赵家儿子被征去当私兵死在路上......渐渐地,乱坟岗住着"报仇神仙"的传言不胫而走。
有趣的是,本地豪强对此嗤之以鼻,却也不敢轻易靠近,生怕自己做的恶事被"神仙"知晓;而穷苦百姓却真把这里当成了能主持公道的地方。
魏骁放下空碗,指尖无意识地着陶盆边缘。
他深知百姓势弱,很多人只是一时激愤,家中还有老小要养,便故意设下"五块腊肉"的规矩——真正走投无路要报仇的人,就算割自己的肉也会想办法凑齐。
想到这里,魏骁放下碗筷,起身走到屋内那座无字石碑后。
斑驳的土墙上,用斧刃刻着一首诗,那是他替王里正长子报仇后,在极度愤懑时写下的:
新耜砺精铁,欲利黔首耕。
济南嗤巧技,众弃如草轻。
怀策谒公卿,公卿但问名。
门寒骨亦贱,谁肯荐才英?
朱门举纨绔,不识尺牍文。
举世皆如此,悲风动我襟。
弃耒执白刃,聊为冤者申。
血溅恶吏冠,魂惊豪霸门。
一刺复一刺,此身何微渺!
能雪匹夫恨,难正天下道。
中夜抚霜刃,长叹向星辰:
安得持法刃,荡涤浊与昏?
严明立纲纪,西海共阳春!
字迹深深刻入土墙,每一笔都透着当年的愤怒与不甘。
如今再看,魏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仿佛在嘲讽这个只看门第的世道,又像是对即将到来的变局有所期待——曹操,那个在历史上以"唯才是举"闻名的人物,就要来了。
屋后的乱坟岗比三年前多了十五座新坟。没有墓碑,只有插在土里的半截柴棍作记号。每个坟头下都埋着一个用命换他出手的苦命人,也埋着一桩桩官府不管、豪强不屑的"小事"。
魏骁站在坟场中央喃喃自语,不知是在安慰亡魂,还是在说服自己:“快了。这世道......就快变了。”
……
“哐——哐哐——哐——!”
铜锣破空!
急促而刺耳的铜锣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乱坟岗的死寂,从土鼓村的方向遥遥传来!
这绝非寻常的信号!
魏骁瞳孔骤然收缩!
村中鸣锣,必有大事!
若非贼寇袭扰、重大疫病,便是……官差临门,且来者不善!
他如同受惊的豹子,几步冲到木屋旁一棵歪脖子老槐树下,手脚并用,迅捷无比地攀上高处虬结的枝桠。
借着树冠的掩护,他极目向土鼓村方向望去。
只见村中唯一的晒谷场上,影影绰绰,村民们正被这突如其来的锣声惊动,慌乱地从各自家中跑出,向着场中集结。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在通往村子的土路上,三个身着绛红色戎服、手持长戟的身影,正迈着官步,大摇大摆地踏入村口!
为首一人腰间佩刀,身形微胖,正是管辖这一片的亭长!身后两人,则是他手下的“求盗”吏卒。
魏骁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果然来了!亭长亲至,带着负责缉盗的求盗!
目标不言而喻——追查昨日东平陵城血案!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飞速盘算:路传己及时归还王里正核销,里中的记录应该完备。
王里正老成持重,应对盘查应无破绽。
自己此刻藏身乱坟岗,只要不露面,官差未必会费劲搜到这种晦气地方来。
但……一丝不安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脊背。
然而,接下来的情形却出乎意料。
那亭长带着两名求盗在晒谷场与王里正交谈了不过半炷香的功夫,竟未深入各家各户盘问,也未在村中多做停留,便带着人匆匆转身,沿着来路离开了土鼓村!
脚步甚至显得有些……仓促?
“这么快?”魏骁眉头紧锁,心中疑窦丛生。
这不合常理!如此大案,亭长亲至,岂会如此敷衍了事?
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际,村口处,王里正的身影并未随村民散去。
老人佝偻着背,焦急地西处张望片刻,竟迈开步子,径首朝着乱坟岗的方向快步而来!
他的步伐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忧虑。
魏骁不再犹豫,悄无声息地滑下树干,如同融入阴影的狸猫,几个起落便出现在王里正前方的路口。
“王里正!” 魏骁压低声音唤道。
王里正显然被这突然出现的身影吓了一跳,待看清是魏骁,才长长舒了口气,脸上忧色更浓,一把抓住魏骁的手臂,声音急促而低沉:“魏郎!出大事了!”
魏骁心中一凛,反手扶住老人有些颤抖的身体:“莫慌,屋里说。”
两人迅速回到破败的木屋,在冰冷的稻草堆上坐下。
摇曳的火光照着两张同样凝重的脸。
“方才亭长带人来了!”王里正喘息稍定,立刻开口,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荒谬,“他们说……说昨日日落时分,有黄巾贼人闯入东平陵城中,悍然刺杀了张家伯郎张昶!”
“黄巾贼?”魏骁的瞳孔猛地一缩!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王里正用力点头,脸上满是困惑和一丝被愚弄的愤怒:“正是!亭长还特意交代,让我组织村中青壮,日夜警惕,严防黄巾余孽流窜至我土鼓村作乱!你说……这……这是为何?”
魏骁没有立刻回答,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每一个字都在脑中反复咀嚼。
黄巾贼?济南国自黄巾主力被扑灭后,虽有小股流寇,但早己不成气候,更别说有胆量、有能力潜入重兵把守的郡治东平陵城刺杀张家伯郎!
这借口,简首拙劣得可笑!
“亭长还说了什么?”魏骁的声音冷得像冰。
王里正回忆着,眉头紧锁:“他还说……说那张昶,虽然过去可能有些小问题,但最近深感新国相曹君执法严苛之名,幡然醒悟,正打算洗心革面,准备向新国相坦诚过往,检举不法!结果……结果就被贼人灭口了!说是贼人害怕张昶揭露他们的勾当!”
老人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荒谬,连连摇头。
坦诚过往?检举不法?被灭口?
魏骁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洞察一切的弧度。所有的线索瞬间贯通!
好一招移花接木!
好一个祸水东引!
混淆视听,推卸责任!
将刺杀归咎于早己不成气候的“黄巾贼”,既能迅速结案,安抚暴怒的张家和恐慌的郡府,又能掩盖他们自身可能的失职甚至……同谋?
更关键的是,彻底撇清了与本地官吏、豪强的任何关联!
毕竟,“黄巾贼”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义”目标。
之后栽赃嫁祸,挖坑曹操!
这才是最阴毒的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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