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过初冬略显硬实的土路,扬起一缕缕细微的尘土。李云龙骑在马上,脸色沉静,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蜿蜒的路况和两侧的山峦地形。他身后跟着一辆骡马大车,车上堆满了捆得整整齐齐的棉军服,正是他从被服厂带出来的“家当”——整整两百套新棉衣。这是他在被服厂这些日子折腾出来的部分成果,原本是等着后勤部统一调配的,如今正好被他一股脑带了出来。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独立团刚吃了败仗,士气低落,天也越来越冷,这些棉衣比什么空话都管用。
离独立团驻地杨村还有十来里地,前方路边一个土坎子上,蹲着一个人影,正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也遮不住那人满脸的晦暗和憋屈。旁边树上拴着一匹马,马儿无聊地打着响鼻。
李云龙眯眼一看,不是孔捷还能是谁?他勒住马,跳了下来,朝着那人走去。
“孔二愣子!”李云龙喊了一嗓子。
孔捷抬起头,看到是李云龙,脸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表情,有羞愧,有无奈,也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哑着嗓子道:“老李,你来了。”
两人当年是一个班滚出来的战友,一起爬雪山过草地,感情深厚,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
“总部命令下来了,让我来接这个烂摊子。”李云龙开门见山,递过去一根卷好的烟卷(这是他离开被服厂时顺手揣上的烟叶),“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能让你的独立团吃这么大亏?”
孔捷接过烟,就着李云龙递来的火镰点着,狠狠吸了一口,烟雾吸入肺腑,仿佛才能压住心里的翻腾。他指着不远处一片相对平缓的坡地:“就在那儿,团部当时设在那边的几个院子里。狗日的小鬼子,邪性得很!”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痛苦:“那天晚上,哨兵布置得没问题,明哨暗哨都放了。可这帮鬼子,就跟地底下钻出来的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首接就摸到了眼皮子底下!枪一响,就是朝着团部来的!”
“他们用的全是花机关(冲锋枪),火力猛得吓人,子弹泼水一样,而且打得极准!”孔捷的手指因为激动有些颤抖,“三人一组,配合得他娘的比咱们一个班都默契!交替掩护,交叉射击,根本不给咱们反应的时间。咱们的战士听到枪响,抄起枪往外冲,人刚出门就被撂倒了!很多战士…很多战士都是头部中弹…狗日的,专门照脑袋打!”
说到这里,孔捷的眼圈红了,猛地又吸了一口烟:“老子打了这么多年仗,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鬼子!不像来打仗的,倒像…倒像来收命的阎王!动作快,下手狠,打完就走,绝不纠缠。等老子组织起人反击,他们影子都没了!就留下满地咱们战士的尸首…”
李云龙静静地听着,眉头越皱越紧。孔捷的描述,结合总部通讯兵简略的信息,在他脑海中勾勒出一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战术目标明确的小股特种部队形象。这绝不是普通的日军部队!这种作战风格,与他前世所熟悉的特种作战模式有诸多相似之处!渗透、精准、斩首、快打快撤…
“他们有多少人?”李云龙沉声问。
“看脚印和火力点,估计也就几十号人,不会超过一个小队。”孔捷吐出一口浊气,声音苦涩,“就这几十号人,差点把老子一个团部给端了…牺牲了八十多个老战士,伤了一百多…老子这个团长,当得窝囊!”
李云龙拍了拍孔捷的肩膀:“胜败乃兵家常事,栽了跟头,爬起来找补回来就是了!这股鬼子不寻常,怪不得你。总部命令,你现在是独立团副团长,给我搭把手,咱俩一起把这股邪气给他娘的压下去!”
孔捷猛地抬头看向李云龙,眼神里有些意外。他原以为自己会被调走甚至受到更严厉的处理,没想到还能留在独立团,虽然是副职…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没说的!老李,这个仇,我必须报!我给你当副手,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
“这就对了!”李云龙咧嘴一笑,“走!先回团部!我给兄弟们带了点见面礼!”
两人翻身上马,带着大车,向着杨村而去。
越靠近杨村,气氛越是压抑。村口站岗的哨兵虽然依旧挺首着腰板,但眼神中缺少了往日的神采,看到孔捷和李云龙过来,敬礼的动作都带着一丝沉重。村子里,伤员住的院子隐隐传来压抑的呻吟声,来往的战士们沉默地忙碌着,看到孔捷和李云龙,也只是默默敬礼,少了以往那股子热络劲儿。整个独立团,像是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着。
李云龙首接让后勤处长把大车上的棉衣卸下来,当场分发下去。当战士们领到厚实暖和的新棉衣时,惊讶和喜悦才终于冲淡了一些脸上的阴郁。纷纷议论着:“新棉衣?哪来的?”“是李团长带来的!”“李团长?就是那个在苍云岭干掉坂田联队长的李云龙团长?”
李云龙和孔捷没有多废话,首接走进了团部。所谓的团部,也就是一间稍微大点的土坯房,墙上还留着弹孔,地上甚至还有没完全清理干净的血迹,无声地诉说着几天前那场惨烈的袭击。
李云龙当仁不让地坐在了主位,孔捷坐在下首。各营连的干部很快被召集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憋屈和不甘。
李云龙目光扫过众人,开门见山:“情况,我都知道了。孔副团长也跟我详细说了。咱们独立团这次吃了亏,吃了大亏!牺牲了那么多好兄弟,我心里跟刀绞一样!”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但是!小鬼子打咱们一拳,咱们就得踢断他的狗腿!哭丧着脸有什么用?能把牺牲的兄弟哭回来吗?能让小鬼子害怕吗?不能!咱们要做的,就是把场子找回来!用鬼子的血,祭奠咱们的兄弟!”
干部们抬起头,眼神里开始有火苗在跳动。
“从今天起,我李云龙,就是独立团的团长!这位,还是你们的副团长,孔捷!我们俩,带着你们,一起报这个仇!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下面的干部们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吼声,虽然有些参差不齐,但那股压抑的怒气却被点燃了。
“都没吃饭吗?老子听不见!”李云龙吼道。
“有!!!”这一次,吼声震得屋顶的尘土都簌簌往下掉。
“好!”李云龙满意地点点头,“现在,各回各单位,把队伍给老子带好!安抚好伤员,稳定好情绪!仗,有你们打的!散会!”
干部们鱼贯而出,脚步似乎比来时轻快了一些。
这时,门外传来报告声,旅长竟然亲自来了!显然也是不放心独立团的情况。
旅长沉着脸走进团部,看到李云龙和孔捷,哼了一声:“李云龙,你小子倒是来得快!孔捷,你看看你带的兵,像个什么样子!”
孔捷低着头,一言不发。
李云龙赶紧打圆场:“旅长,您消消气。老孔他知道错了,这不正憋着劲要报仇呢嘛。胜败乃兵家常事,您放心,独立团垮不了!有我李云龙在,保证给您带出一支嗷嗷叫的队伍来!”
旅长瞪了他一眼:“你少给老子油嘴滑舌!总部是让你来戴罪立功的,不是让你来耍嘴皮子的!我不要再听到首长说你们独立团是发面团,要是带不好独立团,你小子就给我滚回被服厂绣花去!”
“是是是,保证完成任务!”李云龙赔着笑,给孔捷使了个眼色。
孔捷会意,深吸一口气,从角落里拿出一个旧酒坛子和两个粗瓷碗,倒了满满两碗酒,双手捧起一碗,走到旅长面前,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旅长吓了一跳:“孔捷!你干什么!”
孔捷抬起头,虎目含泪:“旅长!我孔捷对不起组织的信任,对不起牺牲的战士们!我没带好独立团,给您,给首长们抹黑了!这碗酒,我向您请罪!您要打要罚,我孔捷绝无怨言!只求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留在独立团,看着兄弟们把这个仇报了!求您了!”说完,将酒碗高高举过头顶。
旅长看着跪在地上的爱将,看着他脸上的泪水和坚决,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李云龙,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了解孔捷,这是个宁折不弯的汉子,如今跪地请罪,心里的痛苦和决心可想而知。他接过酒碗,一饮而尽,然后将孔捷扶起来:“起来!像个什么样子!男儿膝下有黄金!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好好配合李云龙工作,把独立团给老子重新带起来!把丢掉的面子,给老子挣回来!”
“是!旅长!”孔捷大声应道,站了起来,擦了一把眼泪。
旅长又交代了几句,主要是叮嘱李云龙要尽快稳定部队,提高警惕,防备日军再次偷袭,然后便离开了。
旅长这一碗酒,仿佛彻底驱散了笼罩在独立团上空的阴霾。团长和副团长拧成了一股绳,旅长也表示了谅解和期望,消息很快传遍全团,战士们的士气肉眼可见地振作起来。败军之耻,化为了强烈的求战欲望和复仇火焰。
就在独立团开始整训,李云龙琢磨着如何对付那支神秘日军小队的时候,一场意外的遭遇正在发生。
距离杨村百里之外,日军一处偏僻的训练基地。高高的铁丝网圈起大片场地,里面不时传来枪声、爆炸声和凶恶的犬吠声。这里正是山本特工队的一处野外训练场。而他们的训练方式,极其残忍——使用活生生的中国战俘作为移动靶子和格斗对象!
一间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关押着几十名衣衫褴?、面带菜色的战俘。他们都是从各处战场上被俘的中国军人,受尽了折磨。其中一个和尚打扮的年轻人格外显眼,他身材高大,虽然消瘦,但眉宇间有一股桀骜不驯的英气,眼神锐利如鹰。他便是魏大勇,原本在少林寺习武,因战乱下山,参军报国,不幸被俘。
今天,他们又被驱赶到训练场上。一名日军军官带着几个趾高气扬的特工队员,准备进行“徒手格杀训练”。那军官指着战俘们,用生硬的中国话说道:“你们,谁出来,和他较量?赢了,可以活命。”他指向一名身材壮硕、面露狞笑的日军士兵。
战俘们沉默着,眼中喷火,却都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对方明显是格斗高手,出去就是送死。
魏大勇冷冷地看着那名日军士兵,忽然用河南话开口:“中!俺来试试!”
日军军官一愣,随即露出残忍的笑容:“好!有胆量!放开他!”
魏大勇被解开了镣铐。他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走到场中,对着那名日军士兵勾了勾手指。
那日军士兵大吼一声,一个恶虎扑食便冲了上来,势头凶猛!魏大勇却不慌不忙,待对方扑到近前,身形微微一矮,使了一招少林功夫里的“贴身靠”,肩膀猛地撞在对方胸口,同时脚下一绊!那日军士兵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下盘不稳,整个人就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八嘎!”日军士兵恼羞成怒,爬起来再次扑上,拳脚带风。魏大勇身形灵动,闪转腾挪,轻易避开攻击,看准空档,一记重拳砸在对方肋下,接着一记扫堂腿!日军士兵再次倒地,痛苦地蜷缩起来。
魏大勇没有追击,只是冷冷地看着那名日军军官。
军官脸色铁青,感觉丢了面子,猛地拔出腰间手枪:“支那猪!找死!”就要开枪。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魏大勇动了!他如同猎豹般窜出,在那军官扣动扳机之前,一把抓住了他持枪的手腕,用力一扭!“咔嚓”一声脆响,腕骨断裂!手枪掉落!同时,魏大勇另一只手肘狠狠击打在军官的喉结上!
军官眼珠暴突,捂着喉咙嗬嗬作响,下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旁边的日军士兵反应过来,慌忙举枪。魏大勇早己捡起地上的手枪,抬手就是两枪!“砰!砰!”两名日军士兵应声倒地!
“兄弟们!跟小鬼子拼了!”魏大勇大吼一声,朝着其他看守的日军开枪射击!
战俘们也沸腾了,纷纷捡起石头、木棍,或者徒手扑向身边的日军!场面顿时大乱!枪声、喊杀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魏大勇枪法极准,又仗着身手敏捷,连续击倒几名日军,抢过一把冲锋枪,大声招呼着战俘们朝着一个方向突围!他们撞开铁丝网,冒着日军的子弹,拼命地向外跑!不断有人中弹倒下,但剩下的人依旧跟着魏大勇疯狂奔跑,钻入了基地外的山林之中…
日军追兵在后面紧追不舍。魏大勇带着剩下不多的十几名战俘,凭借山林地形且战且退,但他自己也受了伤,子弹也快打光了,情况危急。
就在他们几乎要被追上时,侧面突然响起了枪声!精准的步枪点射,将追在最前面的几个日军士兵撂倒!剩下的日军吓了一跳,慌忙寻找掩护。
魏大勇等人也是一愣,只见山坡上冲下来几个人,穿着灰布军装,为首一人戴着眼镜,看起来像个书生,但枪法却极准,一边冲一边喊:“那边的兄弟!快过来!我们是八路军!”
来人正是奉命前往独立团担任政委的赵刚!他带着警卫员在赴任途中,恰好听到枪声,赶来查看,正好遇上了这场追击。
有了生力军的加入,尤其是赵刚精准的射击压制了日军,魏大勇等人趁机摆脱了追兵,与赵刚汇合,一同撤入了深山。
脱离危险后,赵刚给魏大勇处理了伤口。魏大勇看着这位救命恩人,感激不尽。当得知赵刚是八路军独立团新任政委时,魏大勇立刻将自己在那处日军训练基地的所见所闻和盘托出,包括日军用战俘训练、那支特殊部队的装备和训练方式等等。
赵刚听得面色凝重,意识到情报极其重要,立刻带着魏大勇和幸存的几名战俘,加快速度赶往独立团驻地。
几天后,杨村,独立团团部。
李云龙和孔捷正在研究地图,讨论如何加强驻地防御和情报搜集。哨兵进来报告:“团长,政委回来了!还带了几个人,其中一个说是从鬼子那逃出来的战俘,有重要情报!”
“哦?快请进来!”李云龙眼睛一亮。
赵刚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高大英武的魏大勇。
“赵政委,你可算来了!”李云龙迎上去,和赵刚握手,目光却好奇地打量着他身后的魏大勇。
赵刚简单介绍了魏大勇的来历和遭遇。魏大勇上前一步,啪地敬了个不算标准但极其用力的军礼:“长官!俺叫魏大勇,原中央军72师的!俺知道那伙特殊鬼子的一些事!”
接着,魏大勇用他带着浓重河南口音的话语,详细描述了那处训练基地的情况,日军如何用战俘进行格斗和射击训练,那些鬼子如何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手段残忍…
“…他们三人一组,配合得极好,枪法准得很,专打头…俺逃出来的时候,看到他们训练场边上还插着个小旗,上面画着个奇怪的图案…”魏大勇努力回忆着。
李云龙和孔捷越听脸色越是严肃。魏大勇的描述,与独立团遇袭的情况完全吻合!终于找到了这股敌人的来历!
“他娘的!原来是从这么个鬼地方出来的杂种!”孔捷咬牙切齿地骂道。
李云龙盯着魏大勇:“和尚,你身手不错啊,能从那种地方杀出来。”
魏大勇挺起胸膛:“报告长官!俺在少林寺练过几年武!”
“好!”李云龙一拍大腿,“是条好汉!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魏大勇眼神一暗:“俺的队伍打没了,俺也没地方去了…长官,俺想打鬼子!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求长官收留俺!”
李云龙哈哈大笑:“好!就冲你这条汉子,还有你带来的重要情报,老子独立团要你了!以后你就跟着老子干!怎么样?”
魏大勇大喜过望,再次敬礼:“是!团长!俺魏大勇这条命,以后就是团长的了!”
李云龙满意地点点头,有了魏大勇这个亲眼见过对方训练、甚至交过手的人在,他对那支神秘日军特工队的了解更深了一步。复仇的火焰,和新战术的构思,开始在他心中交织。
他看了一眼脑海中那沉寂许久的系统面板,声望值似乎因为旅长的认可和部队士气的初步恢复,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增长。如何利用这有限的资源,结合魏大勇提供的信息,打造出一支能抗衡甚至克制山本特工队的尖刀力量,成了他接下来迫切需要思考的问题。而身边这位新任政委赵刚,看起来也是个有本事的人,或许能成为他的得力助手。
独立团的故事,翻开了新的一页,一场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特种对抗,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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