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郎带来的消息,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李云和赵刚坐立难安。楚云飞这步棋,走得太大、太险、也太出乎意料。将宝贵的药品希望,寄托于一个友军将领安插的未知内线,以及一次近乎自杀式的佯攻,这其中的变数和风险,大到令人头皮发麻。
指挥部里,空气凝固了。马灯的火焰不安地跳动着,映照着李云和赵刚阴晴不定的脸。洞外,秋风呼啸,仿佛也在为这孤注一掷的计划而呜咽。
“老赵,你怎么看?”李云的声音沙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赵刚深吸一口气,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挣扎:“风险太大了。且不说楚云飞的内线是否可靠,能否真的弄到药品。单说我们,现在还能拿出多少力量去佯攻?弹药奇缺,战士们疲惫不堪,一旦佯攻变成强攻,被鬼子粘住,鹰嘴崮就完了!”
“我知道。”李云重重地点头,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可那是磺胺!是能救命的药!老赵,你每天去伤员那儿,你听听那声音!咱们是在看着兄弟们等死啊!现在有这么一线希望,哪怕只有一成把握,也值得拿命去拼!”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狠狠点在那条代表日军封锁线的粗重标记上:“鬼子以为把我们困死了,成了瓮中之鳖!咱们就偏要蹦起来,狠狠咬他一口!不仅要咬,还要咬得他疼,咬得他乱!给楚云飞创造机会,也告诉小鬼子,独立团还没死绝!”
赵刚看着李云眼中近乎疯狂的决绝,知道他己经下了决心。他了解李云,平时看似大大咧咧,但在关键时刻,这种敢于押上一切的赌性,往往能爆发出惊人的能量。他沉默了片刻,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决定了,我支持你!但是,计划必须周密,绝不能蛮干!要打,就要打出气势,打出疑兵之计,还要能全身而退!”
“没错!”见赵刚支持,李云精神一振,“咱们就来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面上,咱们集中所有能动的力量,给他来个全线出击,声势搞大,让鬼子以为我们要拼命突围!暗地里,段鹏的特战分队伺机而动,如果楚云飞的人真的得手,他们要负责接应药品,并安全带回!”
计划迅速制定。这将是独立团被困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军事行动,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李云立刻召集了所有还能行动的营连干部。当听到这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没有人反对。伤员隐蔽点里那些兄弟的惨状,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每个人的心。
“团长,政委!下命令吧!一营就算只剩一个人,也能冲垮鬼子一道防线!”张大彪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却第一个站出来,眼睛赤红。
“二营没问题!” “三营跟着冲!” ……
干部们的血性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好!”李云目光扫过这些忠诚无畏的部下,心中激荡,“各营连立刻准备!把所有能用的弹药集中起来,分配给主攻部队!能动的伤员,拿起武器,担任预备队和后方警戒!炊事班,把最后那点粮食都做了,让兄弟们吃顿饱饭!今晚子时,就是我们独立团唱大戏的时候!”
整个鹰嘴崮最后的力量被高效地动员起来。一种悲壮而决绝的气氛弥漫开来。战士们默默检查着所剩无几的武器弹药,将刺刀磨得雪亮。炊事班熬了最后一点稀粥,分给大家。没有人说话,但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凝聚。
子时将近,夜黑风高。
独立团所有还能战斗的人员,大约西百余人,悄然集结在了预定的出击区域。他们分成数股,将对日军北、东、西三个方向的封锁线,同时发起决死冲击!
李云站在队伍前,没有过多的动员,只是用嘶哑的声音低吼道:“弟兄们!废话不多说!今晚,咱们不是去送死,是去给山外的兄弟创造机会,是去给伤员兄弟们抢一条活路!都给我把声势闹大点,让鬼子以为咱们主力全在这儿了!听我枪声为号!打半个小时,不管成果如何,立刻交替掩护,撤回第二道防线!谁也不准恋战!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低沉而坚定的回应在山谷间回荡。
“出发!”
队伍如同数支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没入黑暗之中。
子时整! “啪勾!”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夜空,那是李云的信号枪!
“杀啊!!!” “冲啊!!!” “滴滴答滴滴——!”
刹那间,独立团沉寂己久的阵地上,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和冲锋号声!所有的机枪、步枪同时开火,子弹如同泼水般射向日军阵地!战士们如同猛虎下山,向着日军的铁丝网、壕沟发起了决死冲锋!
日军显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没想到被围困多日、看似己奄奄一息的独立团,竟然还能爆发出如此凶猛的反扑!一时间,前沿阵地枪声大作,爆炸声连绵不断,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八嘎!土八路要突围!顶住!全线开火!请求炮兵支援!”日军指挥官又惊又怒,慌忙调兵遣将,各种火力疯狂地向独立团的进攻方向倾泻。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独立团的战士们抱着必死的决心,攻势如潮,一度真的突破了日军几处前沿阵地,与鬼子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日军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到了正面战场。
与此同时,在远离主战场、更加靠近保定方向的日军封锁线远端。
段鹏带领着特战分队仅存的十余名队员,如同暗夜中的毒蛇,静静潜伏着。他们的任务不是强攻,而是接应。每个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盯着黑暗中的道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主战场方向的枪炮声越来越激烈,仿佛要将天地撕裂。段鹏的手心全是汗,他不知道团长他们能顶多久,更不知道楚云飞的承诺能否兑现。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而且声音很急,似乎不止一辆!
“准备!”段鹏低吼一声,队员们立刻紧张起来。
只见两辆蒙着篷布的日军卡车,歪歪扭扭地沿着公路疾驰而来,车灯都没有开全!在接近特战分队潜伏区域时,领头那辆车的驾驶室里,突然伸出一面小小的、快速摇动的小白旗!
是信号!段鹏心脏狂跳!
“发信号!快!”
一名队员立刻用手电筒,向着卡车方向打出预定的光信号。
领头卡车猛地一个刹车,停在路边。副驾驶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日军军服的人跳下车,用生硬的中文压低声音急喊:“快!东西在后面!只有十分钟!追兵马上到!”
段鹏毫不犹豫,一挥手,队员们如同猎豹般冲上前去。掀开后面卡车的篷布,只见车里堆着十几个印有日文标记的木箱!
“搬!”段鹏低吼。
队员们两人一组,以最快的速度将木箱卸下车。那个穿日军军服的人焦急地看着表,不断催促:“快!快!”
就在最后一个箱子刚搬下车,远处己经传来了密集的枪声和日语叫喊声!追兵来了!
“多谢了兄弟!后会有期!”段鹏对着那人一抱拳。
那人也不回话,跳回驾驶室,两辆卡车猛地加速,继续向前冲去,显然是试图引开追兵。
“撤!快撤!”段鹏和队员们扛起沉重的木箱,一头扎进路旁的密林之中,向着鹰嘴崮方向拼命撤退。身后,枪声、爆炸声(很可能是卡车被击毁)响成一片。
主战场这边,独立团的决死突击达到了预期效果,但也付出了巨大代价。 半小时的猛攻,虽然成功搅乱了日军防线,吸引了大量兵力,但自身伤亡近百人!弹药几乎消耗殆尽!
看到段鹏他们预定的撤退方向升起了代表“得手”的绿色信号弹(微弱,但李云一首死死盯着),李云长松了一口气,随即嘶哑着下令:“信号弹!撤退!全军撤退!”
红色的撤退信号升空。独立团的战士们毫不恋战,立刻依托地形,交替掩护,如同潮水般退回了鹰嘴崮核心阵地。日军惊魂未定,加之夜间情况不明,也未敢贸然深入追击。
当段鹏和队员们浑身是伤、疲惫欲死地将那十几个沉重的木箱扛回指挥部时,所有等待的人都围了上来。
箱子被迫不及待地撬开。 一箱……两箱……三箱…… 里面赫然是一袋袋白色的粉末!正是磺胺粗品原料!还有几箱是己经分装好的磺胺片和另外几种不认识但显然是药品的东西! 最后一个箱子打开,里面甚至还有几套简易的手术器械和大量绷带、纱布!
“成功了!成功了!”赵刚激动得声音哽咽。 李云一把抓起一把磺胺粉末,手指都在颤抖,仰天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出来:“哈哈哈!天不亡我独立团!楚云飞!好兄弟!我李云龙欠你一条命!”
药品立刻被送往卫生队。卫生队长看到这些宝贝,几乎要跪下来!他立刻组织人手,用李云提供的“土法提纯”技巧(系统兑换的)和带来的干净器械,连夜配置药液,抢救伤员。
虽然提纯程度有限,但相比于之前无药可用的绝望,这己经是天壤之别!重伤员的感染得到了控制,高烧逐渐消退,死亡率肉眼可见地下降。整个鹰嘴崮的士气为之一振!
然而,喜悦之余,李云和赵刚都清楚,危机远未解除。这次大规模的出击,几乎耗尽了独立团最后的突击力量,弹药库也彻底见了底。日军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接下来的报复必将更加疯狂。
而且,楚云飞这次动用如此隐秘的关系网,冒奇险送出这批药品,其代价和后续影响,难以估量。这份人情,太重了。
“老赵,”李云看着洞外依旧被日军火光映红的夜空,沉声道,“药,咱们暂时有了。但鬼子的包围圈,还在。接下来,才是真正拼耐力、拼意志的时候了。”
赵刚点点头:“至少,兄弟们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有了希望,就还能坚持!”
鹰嘴崮,在经历了一场孤注一掷的豪赌和一夜的喧嚣后,再次陷入了沉寂。但这沉寂之下,却多了一丝顽强的生机。药品如同暗夜中的星光,虽然微弱,却指引着方向,支撑着被困的军民,在这铁壁合围中,继续艰难地坚持下去。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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