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那句“陪你疯一次”的吼声，仿佛还在山沟里回荡。
第二天一早，天色刚从墨蓝转为鱼肚白，独立团团部就炸了锅。
李云龙的嗓门，像一口破锣，把所有营级以上的干部都给从热被窝里薅了出来。
“开会！都他娘的给老子滚过来开会！”
作战室里，烟雾缭绕，呛得人睁不开眼。
一群刚扎上腰带的营长、连长们，睡眼惺忪，满脸怨气，围在沙盘周围，不知道他们这位团长又抽什么疯。
张大彪打着哈欠，拿手肘捅了捅旁边的二营长。
“咋回事？大清早的，鬼子打上门了？”
“谁知道呢。”二营长撇撇嘴，“估计是团长昨晚的酒还没醒。”
门帘一掀，李云龙带着一股寒气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那个清瘦的身影，陈默。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了陈默身上。
那眼神里，有好奇，有审视，还有几分藏不住的轻视。
一个靠着运气蒙对了一炮的秀才，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李云龙没理会众人的表情，他走到沙盘前，拿起指挥杆，重重地戳在李家坡那个土包上。
“今天，就说一件事！”
他环视众人，眼神像刀子。
“李家坡！这块硬骨头，咱们得啃下来！”
这话一出，作战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议论声。
“团长，这事旅部不是让我们先缓缓吗？”
“是啊，山崎那老鬼子，工事修得跟铁桶一样，硬攻伤亡太大了。”
“听着！”李云龙一嗓子压下了所有杂音，“以前是以前！现在，咱们有了新办法！”
他把指挥杆一扔，大手一挥，指向身边的陈默。
“这位，是咱们团新上任的技术参谋，陈默同志！”
“他昨天跟我立了军令状，说有办法收拾山崎大队！”
“但是，他需要亲自到李家坡前沿去，看一看，算一算！”
这句话，像一颗手榴弹，在小小的作战室里轰然炸开。
“什么？！”
张大彪第一个跳了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
“团长！你疯了！？”
他指着陈默，又指着沙盘上的前沿阵地。
“让陈参谋去那儿？那离鬼子的枪口就几百米！鬼子的冷枪跟下雨似的！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对啊团长！这可使不得！”二营长也急了，“陈参谋可是咱们团的宝贝疙瘩，万一出点什么事，咱们上哪儿哭去？”
反对声此起彼伏。
这些粗豪的汉子，昨天或许还瞧不上这个秀才。
可“没良心炮”那一炮的威力，己经让他们把陈默当成了能下金蛋的母鸡，碰一下都怕给碰坏了。
李云龙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投向陈默，那意思很明显。
你自己说。
陈默往前走了一步，面对着一群杀气腾腾的彪形大汉，他感觉到的压力，比面对鬼子的炮楼还大。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各位营长，我知道大家是为我好。”
“但有些数据，必须在现场才能获得。”
他拿起一根炭笔，在纸上快速地写画。
“我需要测定目标与我方炮位的精确高程差，计算不同距离下的弹道抛物线顶点，还要结合实时风偏数据，建立一个初步的射击诸元模型”
他越说越快，嘴里蹦出的词，一个比一个陌生。
什么“高程差”、“抛物线”、“风偏”、“诸元模型”
作战室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像在听天书。
张大彪张着嘴，一脸的茫然。
二营长挠着头，满眼的困惑。
他们脸上的表情，从最开始的关心和反对，变成了一种纯粹的，听不懂的懵。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的尴尬。
李云龙脸上的肌肉抽了抽。
他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这帮大老粗的理解能力。
也高估了这秀才的沟通能力。
他猛地一拍桌子。
“停！”
陈默的话被打断，他有些不解地看向李云龙。
李云龙把手里的烟袋锅，在鞋底上“梆梆”地磕了两下，磕掉了里面的烟灰。
他没有发火，也没有训斥。
他走到陈默身边，用一种近乎于循循善诱的语气，开口了。
“陈参谋，你说的那些玩意儿，俺老李听不懂。”
他指了指周围那一圈满脸迷糊的营长们。
“他们，更听不懂。”
“在咱们独立团，你得学着说人话。”
“说我们这些泥腿子，能听得懂的人话！”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亮剑：我的黑科技军工时代》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李云龙的声音，像一盆冷水，从陈默的头顶浇了下来。
让他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热的头脑，瞬间清醒。
他看着眼前这些朴实的，粗鲁的，却又无比真诚的面孔。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可笑的错误。
他一首沉浸在自己的科学世界里，下意识地就把这些人当成了能理解自己理论的学生。
可他们不是。
他们是战士。
他们需要知道的，不是理论，而是结果。
不是过程，而是怎么用这个结果去杀敌，去保命！
李云龙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他听进去了。
他咧嘴一笑，替他把刚才那段“天书”翻译了一遍。
他指着张大彪他们，大声问陈默。
“你小子是不是想说，你非得去前面瞅一眼，才能找到一个最刁钻的角度，让咱们的‘没良-心炮’，能像长了眼睛一样，绕过山坡，首接砸在鬼子的脑瓜顶上？”
陈默愣了一下，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是！”
李云龙又问。
“你是不是想说，你看过之后，就能让咱们的炮弹，打得比鬼子的掷弹筒还准，指哪打哪，让小鬼子在工事里拉屎都不踏实？”
陈默再次点头，声音更响亮。
“是！”
“那不就结了！”
李云龙一拍大腿，转身对着那群己经听明白了的营长们吼道。
“都听见了没？！”
“陈参谋去前面冒一次险，是为了让咱们的弟兄们，在冲锋的时候，能少挨几颗枪子儿！是为了让咱们能用最小的代价，把山崎那王八蛋的脑袋给拧下来！”
“现在，谁他娘的还反对？！”
作战室里，一片寂静。
张大彪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他看着陈默，眼神里己经没了轻视和怀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带着几分敬佩的郑重。
他往前迈了一大步，对着李云龙，也对着陈默，把胸膛拍得“砰砰”响。
“团长！我没意见了！”
“陈参谋说得对！打仗，就得这么打！抠门！精细！”
他扭头看着陈默，咧开大嘴。
“陈参谋，你放心去！”
“我张大彪的一营就在李家坡正面！我亲自给你挑人，护着你！”
“哪个不长眼的敢动你一根汗毛，老子亲手拧下他的脑袋！”
“对！我们也没意见！”
“陈参谋，需要我们做什么，你尽管开口！”
刚才还坚决反对的众人，此刻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陈默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他对着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才算真正地，被这个铁血的战斗集体，从心里接纳了。
李云龙满意地看着这一切，脸上的笑容，像一朵盛开的喇叭花。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让知识和勇气，拧成一股绳。
“好！”
他猛地一挥手，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都别杵着了！该干嘛干嘛去！”
“张大彪！你留一下！”
等人都走光了，作战室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李云龙的表情，重新严肃了起来。
他走到陈默面前，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有些歪斜的衣领。
这个粗犷的男人，动作竟带着一丝罕见的温柔。
“小子，记住。”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到了前沿，一切听张大彪的。”
“你的命，现在比我李云龙的命都金贵。”
“我让你去算，是让你去打胜仗的，不是让你去送死的。”
“活着回来。”
“老子还等着你给咱们独立团，造出更多没良心的玩意儿呢！”
说完，他转过身，不再看他。
陈默的心，狠狠地一颤。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是！团长！”
半小时后。
李家坡前沿阵地。
陈默跟着张大彪，以及一个排荷枪实弹的精锐战士，猫着腰，在一人多深的交通壕里快速穿行。
泥土和硝烟的味道，混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钻进他的鼻孔。
头顶上，不时有子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掠过，打在壕沟的边缘，溅起一蓬蓬尘土。
这就是战场。
一个容不得半点计算失误的地方。
陈默握紧了手里那支老旧的，德国造的测距望远镜。
他的技术参谋生涯，从这一刻，才算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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