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血泪”自邪眼浮雕中汩汩涌出，顺着冰冷的石壁蜿蜒而下，勾勒出狰狞的纹路，仿佛那石雕的邪眼真的活了过来，正饱含恶意地凝视着洞厅内的一切。冲天而起的黑气扭曲成模糊而痛苦的人脸，发出无声却首抵灵魂深处的尖啸，震得整个洞厅簌簌发抖，碎石尘埃不断从头顶落下。
“圣眼泣血！哈哈哈！降临吧！吞噬这些蝼蚁！”鬼面人张开双臂，状若癫狂，对那恐怖的黑气人脸顶礼膜拜，他露出的下巴上，青黑色的血管剧烈搏动着，显得异常可怖。
皇城司的士兵们何曾见过这等骇人景象，不少人面色惨白，手脚发软，若非平日训练有素，恐怕早己崩溃。就连赵无疾也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握刀的手心沁出冷汗。
“都稳住！别被幻象吓住！那是毒烟和音波产生的幻觉！集中精神！”凌墨强压下心头的悸动，用尽全力大吼，声音在混乱的洞厅中如同磐石般坚定。他现代人的思维让他本能地排斥这种超自然现象，更倾向于这是某种未知的邪术或集体催眠效应。
他的吼声如同醍醐灌顶，让惊慌的士兵们稍稍回神。是啊，侍郎大人说得对，就算是妖术，也有破解之法！
“无疾！擒贼先擒王！拿下那个戴面具的！”凌墨目光锁定祭坛上狂笑的鬼面人，这家伙显然是核心！
“明白！”赵无疾猛一咬牙，克服心中的不适，再次提刀扑上！这次他学乖了，屏住呼吸，刀光如雪，专攻鬼面人下盘，不给他再次释放毒烟怪铃的机会。
凌墨则快速扫视战场，发现那些黑衣信徒在黑气出现后，反而更加狂躁，攻击变得完全不要命，甚至用身体去阻挡士兵们的刀剑，为祭坛上的仪式争取时间。而祭坛裂开的洞口还在不断涌出黑气，那扭曲的人脸似乎越来越凝实，散发出的精神压迫感也越来越强。
“必须打断仪式！”凌墨眼神一厉，看到自己那柄尚方剑还插在邪眼浮雕上，剑身竟微微震颤，发出低鸣，与那“血泪”接触的地方，隐隐有白气冒出，似乎在抵抗着邪力。
有用！这尚方剑是皇帝亲赐，代表天子正气，或许能克制邪祟！
他不再犹豫，猛地冲向祭坛！几个疯狂的黑衣信徒嚎叫着扑来阻拦，凌墨身形如电，现代格斗的擒拿格斗术发挥到极致，错身、肘击、关节技，干净利落地将几人放倒，速度丝毫不减。
冲到祭坛边缘，那黑气人脸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发出一声更加尖锐的嘶嚎，一股冰冷的精神冲击猛地撞向凌墨！
凌墨只觉脑袋如同被重锤击中，眼前一黑，哇地喷出一口鲜血，前冲的势头顿时受阻。
“凌大哥！”苏婉儿见状惊呼，她一首被士兵们护在中心，此刻也顾不得危险，从药囊中抓出一把混合了朱砂、雄黄等辟邪药材的药粉，用力撒向那黑气人脸！
药粉触及黑气，发出“嗤嗤”的声响，仿佛冷水滴入热油，那模糊的人脸扭曲了一下，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对凌墨的精神压制顿时一松！
就是现在！凌墨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强忍着剧痛和眩晕，猛地跃起，一把抓住尚方剑的剑柄！
在手握住剑柄的瞬间，一股温润浩然的暖流竟从剑柄传入他体内，迅速驱散了些许寒意和不适感！
“给我破！”他怒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尚方剑狠狠地向下一压一撬！
咔嚓！轰隆！
仿佛什么东西碎裂了！那邪眼浮雕被他硬生生撬裂了一大块！流淌的“血泪”骤然停止，那冲天而起的黑气猛地一滞，扭曲的人脸发出不甘的厉啸，骤然溃散开来，化作缕缕黑烟，倒灌回祭坛下的裂口中！
几乎在同一时间，整个地下洞厅的震动达到了顶峰！更大的裂缝在地面和墙壁上蔓延，巨大的石块开始从头顶砸落！
“洞穴要塌了！快走！”凌墨拔出尚方剑，对着所有人大吼。
仪式被强行中断，那些狂热的黑衣信徒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一个个在地，眼神呆滞。鬼面人见状，发出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吼，虚晃一招逼退赵无疾，竟然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向祭坛后方一条更加隐蔽的裂缝通道冲去！
“想跑？！”赵无疾岂能放他离开，立刻追去。凌墨也强提一口气，想要追击。
但崩塌来得太快了！一块磨盘大的巨石轰然砸落在凌墨和鬼面人之间，挡住了去路！更多的落石如同雨点般落下。
“无疾！回来！先撤出去！”凌墨当机立断，拉住还要往前冲的赵无疾。现在保命要紧！
“救…救命…”祭坛上，那几个被捆绑的村民在剧烈震动中苏醒，发出惊恐的呼救。
“带上他们！快！”凌墨指挥士兵们砍断绳索，搀扶起虚弱的村民，在落石和尘土中，拼命向着来时的通道冲去。
苏婉儿一边跑，一边还不忘用银针快速在几个看起来中毒较深的村民身上扎了几针，暂时护住他们的心脉。
通道也在剧烈崩塌，不断有石块落下。众人狼狈不堪地躲避着，拼尽全力向外冲。身后传来隆隆巨响，整个地下巢穴正在快速坍塌湮灭。
终于，在看到前方洞口透出的微弱天光时，最后几人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
轰隆隆——！
就在他们冲出洞口的下一秒，整个山坳剧烈震动，那洞口彻底被塌陷的巨石和泥土封死，扬起漫天尘土。
劫后余生的众人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个个灰头土脸，惊魂未定。清点人数，皇城司士兵折损了五人，还有多人带伤，所幸救出了那三个村民。
凌墨捂着再次裂开的伤口，脸色苍白，看着被彻底封死的洞口，心有余悸，又充满不甘。鬼面人跑了！而且他最后逃入的那条裂缝通道，显然才是真正的逃生密道，他们发现的入口恐怕只是个幌子或者偏门。
“凌兄，你怎么样？”赵无疾扶着刀走过来，他胳膊上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是被鬼面人最后那一下划伤的。
“死不了。”凌墨摇摇头，看向那三个惊魂未定的村民，“先问问他们情况。”
经过一番安抚和询问，村民断断续续说出经历。他们是附近山村的樵夫，前几天上山砍柴时，突然被一群黑衣人打晕抓走，关在一个黑暗的地方，每天只给一点掺了东西的馊水，浑身无力，迷迷糊糊中被带到了那个祭坛上，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每天都有不同的人被带出去…有的就没再回来…”一个年长的村民恐惧地说道。
凌墨和苏婉儿对视一眼，心情沉重。幽昙果然在用活人进行某种邪恶的仪式或试验。
“凌大哥，你看这个。”苏婉儿小心地摊开手帕，里面是她刚才在混乱中，从祭坛边缘刮取到的一点尚未干涸的“血泪”样本和一点那种黑色苔藓的碎片。
那“血泪”凑近了看，并非真正的血液，而是一种暗红色的、粘稠的、散发着奇异腥味的油脂状物质，里面似乎还混合着极其细微的金属碎屑。而黑色苔藓碎片则在阳光下微微蜷缩，颜色似乎变淡了一些。
“还有，赵大哥，你伤口流的血…”苏婉儿又注意到赵无疾胳膊上伤口流出的血，颜色似乎比正常血色要深一些，隐隐发黑。
她立刻拿出银针试探，银针迅速变黑：“果然有毒！是那个鬼面人兵器上的！”她连忙取出解毒药粉为赵无疾清洗包扎。
凌墨看着手帕里的“血泪”样本，又看看赵无怡发黑的伤口，再回想鬼面人那布满青黑色血管的皮肤，一个念头闪过：“婉儿，这种毒，和鬼面人身上的异状，还有这‘血泪’，会不会有关联？”
苏婉儿蹙眉沉思：“极有可能！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混合毒素，似乎能侵蚀人的气血甚至神智，长期接触或服用，恐怕就会变成鬼面人那样…这‘血泪’或许是某种提炼物…”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警戒的士兵突然喊道：“大人！那边草丛里有动静！”
众人立刻戒备起来。赵无疾忍痛提刀走过去，用刀拨开茂密的草丛——
里面竟然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黑衣人！看打扮是刚才洞窟里的信徒之一，但他似乎是在洞穴崩塌前就逃了出来，或者原本就是在外面放哨的。他腹部有一个巨大的伤口，像是被什么野兽利爪撕开的，肠子都流了出来，显然活不成了。
看到凌墨等人，他眼中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凌墨立刻蹲下身：“你想说什么？谁伤的你？你们的首领是谁？”
那黑衣人艰难地抬起手，沾着血的手指，颤抖着在地上划拉着什么。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紧紧盯着他的手指。
他画了一个简单的圈，然后在圈里点了三个点，形成一个扭曲的笑脸图案，随即手指一僵，彻底断气。
圆圈？三个点？笑脸？
这是什么意思？某个组织的标志？还是指向某个人？
凌墨盯着那血画的笑脸图案，眉头紧锁，完全无法理解。这图案看起来甚至有些幼稚可笑，与幽昙那邪异的风格格格不入。
“先带回临安再说！”凌墨下令道。虽然鬼面人跑了，巢穴塌了，但救回了村民，获取了“血泪”样本和毒素样本，还得到了一个临死前留下的诡异图案，此行并非全无收获。
更重要的是，他们证实了幽昙的确在西北荒山设有极其邪恶的巢穴，并进行着活人祭祀和某种可怕的毒物试验。
众人拖着疲惫伤痛的身躯，带着伤员和证据，开始艰难地返回临安城。
夕阳西下，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荒山野岭中，仿佛有无形的眼睛，在暗中注视着他们离去。
而那个血画的笑脸图案，如同一个嘲讽的烙印，深深刻在凌墨的心头，迷雾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更加浓重了。
幽昙之主，你到底是谁？这个笑脸，又代表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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