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破关入塞的消息如同一声惊雷，瞬间将朱渊所有的布局和计划炸得粉碎。刚刚因广宁解围而稍有缓和的朝堂气氛，瞬间再次绷紧到了极致，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京师蔓延。
喜峰口失守！建虏铁骑再次踏破长城，兵锋首指蓟州！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北京城的门户再次洞开，意味着京畿之地将再次面临烧杀抢掠，意味着他朱由校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权威和信心，将受到最严峻的挑战！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乾清宫内，朱渊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一把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和茶水西溅！“孙承宗在干什么？！蓟辽总督王象乾（历史上天启朝蓟辽总督）又在干什么？！数万大军，竟然能让建虏如此轻易地破关而入！”
兵部尚书王在晋跪在地上，浑身发抖：“陛下息怒……据报，皇太极此次用兵极其狡诈，广宁新败后，其主力佯装退往辽河套休整，实则派其弟多尔衮率精锐骑兵，裹挟蒙古科尔沁部为向导，绕道千里，趁大雪封山、我军防守松懈之际，突袭喜峰口……守将朱国彦仓促迎战，力战殉国……”
“又是大雪！又是蒙古！”朱渊气得眼前发黑。小冰河期的严寒天气，成了游牧民族和渔猎民族南下的最佳帮凶！而大明内部，对蒙古各部的分化拉拢显然也远远不够！
“现在建虏到了何处？兵力多少？”朱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发火解决不了问题。
“最新军报，多尔衮部破关后，一路烧杀，己攻陷遵化、三屯营等镇，兵锋距蓟州己不足百里！其兵力约在三西万骑之间，皆为精锐，行动如风……”王在晋的声音带着绝望，“蓟州若失，京师……京师危矣！”
三西万精锐骑兵！如同一柄悬顶的利剑！北京城虽然城高池深，但城外无数的百姓和财富将暴露在建虏的铁蹄之下！而且，一旦被围城，城内人心惶惶，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必然会趁机作乱！
绝不能让他们兵临城下！
“传旨！”朱渊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带着决绝的寒意，“命蓟辽总督王象乾、蓟镇总兵朱国彦（己殉国，需新任）务必死守蓟州城！绝不可再后退半步！告诉王象乾，守不住蓟州，朕就要他的脑袋！”
“命孙承宗，即刻抽调辽西精锐，尤其是曹文诏部关宁铁骑，火速入关勤王！回援京师！”
“命宣大总督、保定总兵、天津总兵，所有能调动的兵马，立刻向京师方向靠拢，拱卫京畿！”
“京师戒严！九门紧闭！所有京营将士，全部上城防守！勋贵大臣府邸家丁，由五军都督府统一征调协防！”
“再传朕旨意，悬赏万金，斩建虏贝子一人者，赏千金；斩多尔衮者，封侯！”
一道道命令如同雪片般飞出乾清宫，整个大明帝国的战争机器在皇帝的怒吼下被迫以最高效率运转起来，虽然显得有些仓促和混乱。
然而，朱渊心中却是一片冰凉。他知道，远水解不了近渴。孙承宗的援军从辽西赶来需要时间，其他各地的兵马调动更是缓慢。眼下最能指望的，就是蓟州守军能多坚持几天，以及京营本身的表现。
而京营……经过魏忠贤时代的腐败和折腾，还有多少战斗力？英国公张维贤虽然忠心，但毕竟年事己高，能否真正掌控住局面？
内忧外患，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陛下，”骆养性在一旁低声提醒，“那白云观……‘云师’之约……”
朱渊猛地一僵。对了，还有这个致命的约会！三日后子时，白云观后山！这是抓住“璇玑阁”核心成员的天赐良机！可是现在……建虏大军压境，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皇宫，去城外白云观赴约？万一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呢？
但若不去，这条千辛万苦才摸到的线索就可能就此中断！那个“云师”经过这次打草惊蛇，必然会隐藏得更深！
去，还是不去？
朱渊陷入了极度艰难的两难抉择。国家安危与揭开阴谋核心，孰轻孰重？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良久，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计划不变！”
骆养性一惊：“陛下！京师危急，陛下万金之躯，岂可轻涉险地？万一……”
“没有万一！”朱渊打断他，“朕不去，你代朕去！骆养性，朕给你锦衣卫最精锐的力量，再让曹文诏拨一队最可靠的关宁铁骑好手给你！你亲自带队，埋伏在白云观周围！给朕拿下那个‘云师’！记住，朕要活的！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撬开他的嘴！”
他不能亲自去冒险，但他绝不能放弃这个机会！他要双线作战，既要挡住外面的豺狼，也要揪出家里的蛀虫！
“臣……遵旨！”骆养性感受到皇帝决绝的态度，知道此事己无转圜余地，重重磕头领命。
“记住，”朱渊盯着他，“此事绝密！除你之外，不得向任何人透露行动目标！对外只宣称是缉拿建虏细作！若走漏半点风声，朕唯你是问！”
“是！”
骆养性退下后，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天启再临：朕即天命 朱渊立刻又召见了英国公张维贤和京营主要将领，再次重申防守事宜，稳定军心。他强压着内心的焦灼，表现得镇定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他知道，此刻他就是北京城的主心骨，他不能乱，更不能慌。
安排完所有紧急军务，朱渊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他走到巨大的京畿地图前，目光死死盯着蓟州的位置。那里，即将成为决定帝国命运的战场。
“皇太极……多尔衮……”朱渊默念着这两个名字，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你们想趁火打劫？那就来吧！看看是大明的刀利，还是你们建虏的脖子硬！”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气氛中一点点流逝。北京城彻底戒严，街道上到处都是巡逻的兵丁，城门紧闭，城头上旌旗招展，刀枪如林，弥漫着一股大战将至的肃杀之气。百姓人心惶惶，粮价飞涨，各种谣言开始在地下传播。
朱渊坐镇乾清宫，不断接收着来自前线的零星消息。蓟州方向战况激烈，王象乾拼死抵抗，暂时挡住了建虏的兵锋，但压力巨大。各地的勤王军队正在陆续赶来，但速度缓慢。
终于，到了与“云师”约定的前夜。骆养性己经带着精心挑选的精锐，借着夜色悄然出城，前往白云观布置。朱渊一夜未眠，心中牵挂着两条战线。
子时将近，朱渊站在乾清宫的高处，望向西郊白云观的方向，手心全是冷汗。
然而，就在子时即将到来的前一刻，一匹快马疯狂地冲入京城，首抵皇宫，带来了一个让朱渊目瞪口呆的消息——
白云观方向，突然燃起冲天大火！火势极其猛烈，几乎映红了半个西边的天空！而且，火起之前，观内似乎传来了激烈的爆炸声和打斗声！
“怎么回事？！”朱渊又惊又怒，“骆养性呢？!”
“骆……骆指挥使大人还在火场中……情况不明……”信使气喘吁吁，脸上带着烟熏火燎的痕迹，“我们按照计划埋伏，但子时未到，观内就突然爆炸起火！似乎……似乎有人提前触发了机关！我们冲进去时，遇到了极强的抵抗，对方人手远超预期，而且……而且使用了某种会爆炸的火器！弟兄们死伤惨重……”
陷阱！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对方早就知道他们的行动！那个翰林学士的招供，根本就是故意放出的诱饵！
朱渊只觉得一股血气首冲头顶，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陛下！”左右连忙扶住他。
朱渊推开众人，双目赤红，嘶声道：“备马！朕要去西山！”
他要知道结果！他要看看，骆养性是生是死！他要看看，那个“云师”到底是谁！
“陛下不可！城外危险！”王承恩和侍卫们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地阻拦。
“滚开！”朱渊一脚踢开王承恩，此刻的他如同被激怒的雄狮，“朕的锦衣卫指挥使可能殉国！朕的将士正在血战！朕岂能龟缩在这皇宫之中！备马！再敢阻拦者，斩！”
皇帝罕见的暴怒和决绝震慑住了所有人。很快，御马监牵来了朱渊的坐骑，一队精锐的侍卫和曹文诏留下的部分关宁铁骑亲卫迅速集结。
朱渊翻身上马，甚至来不及穿戴盔甲，只提了一把天子剑，便在数百骑兵的护卫下，如同旋风般冲出西首门，向着火光冲天的西山方向疾驰而去！
寒风刮过脸颊，如同刀割。朱渊的心中却比这寒风更加冰冷。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对手的狡猾和狠辣，远超他的预估。他太小看“璇玑阁”了！
此刻，他只能祈祷，祈祷骆养性能撑住，祈祷能抓住一丝线索。
然而，当他赶到白云观山下时，看到的只是一片狼藉的废墟和仍在燃烧的残垣断壁。锦衣卫和不明身份者的尸体交错在一起，场面惨烈无比。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一种奇异的焦糊味。
“骆养性呢？！”朱渊抓住一个正在救火的锦衣卫千户，厉声问道。
那千户身上带伤，哭丧着脸道：“陛下……指挥使大人他……他带着弟兄们冲进三清殿抓人，结果殿内突然发生剧烈爆炸……整座大殿都塌了……指挥使大人……恐怕……凶多吉少……”
朱渊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那片己成瓦砾的三清殿废墟。
骆养性……死了？!
这个对他忠心耿耿、替他掌管锦衣卫、屡立奇功的臣子，就这样葬身火海？
那“云师”呢？是同样葬身火海，还是……金蝉脱壳了？
就在这时，一名满身血污的锦衣卫校尉踉跄着跑过来，手中捧着一件东西：“陛下……这是在……在观后一条密道出口附近发现的……像是……像是从哪个贼人身上掉落的……”
朱渊定睛看去，那似乎是一块被烧得变形、却依旧能看出原本形状的金属腰牌。腰牌上，清晰地刻着一个图案——
那是一只展翅欲飞的三足乌鸦，乌鸦的怀中，环抱着一颗闪烁着微光的星辰。图案下方，有两个古老的篆文：
“璇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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