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县城，这座平日里日军耀武扬威的晋西北重镇，此刻己被李云龙汇聚起的近万大军围得水泄不通。虽然这支“大军”装备杂乱，缺乏重武器，但那冲天的斗志和复仇的火焰，却让城墙上的日伪军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李云龙临时指挥部设在一个前沿土坡后面。他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盯着眼前的县城草图，嘴里飞快地下达着一连串命令： “一营（原独立团骨干为主），负责东门佯攻，动静给老子闹大点！吸引鬼子火力！” “二营（丁伟部加强），集中所有炸药包和土工作业能手，给老子悄悄抵近北门城墙根，挖坑道，埋炸药！炸不开城墙，老子拧下你的脑袋！” “三营（孔捷部及游击队），分散在西门和南门外围，构筑阻击阵地，防备鬼子援军从城里反扑或者外面来援！” “炮兵队（集中了各部队所有迫击炮和那门唯一的、宝贝疙瘩似的意大利炮），给老子测算好坐标！等二营信号，集中火力轰击北门区域，压制城头火力！” “其余各部，作为总预备队，听候命令！”
他的指挥前所未有的细致和冷静，将队伍的潜能发挥到了极致。仇恨没有冲昏他的头脑，反而让他变得更加敏锐和果断。他知道，每一分钟都关系着秀芹的安危，也关系着上万兄弟的性命。
攻城战骤然爆发！东门外杀声震天，枪炮齐鸣，仿佛主力尽在此处。城内的日军指挥官果然被吸引，将主要兵力和注意力都调往东城。
与此同时，北门外，二营的战士们顶着稀疏的流弹，利用夜色和地形掩护，如同土拨鼠般疯狂地进行土工作业，将一箱箱炸药秘密运送到城墙根下。
山本一木在指挥部里焦躁不安。他没想到李云龙竟然能聚起如此庞大的力量，更没想到攻击来得如此迅猛和有条理。他不断向莜冢义男发电求援，但援军却迟迟未见踪影。
“八嘎！援军为什么还没到？！”山本对着电台咆哮。 “大佐阁下！筱冢司令官己派出援兵，但在途中遭到八路军新一团和晋绥军358团的顽强阻击！进展缓慢！”
原来，丁伟的新一团和楚云飞的358团，虽然无法首接前来参与攻城，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支援——打援！丁伟部放过小股日军骑兵侦察队，集中力量死死缠住日军增援的步兵大队；楚云飞部则利用装备优势，在关键隘口节节阻击，极大迟滞了日军的推进速度。他们的行动，为李云龙攻城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城外，二营终于传来消息：坑道作业完成，炸药安装完毕！ 李云龙猛地站起身，抓起电话：“炮兵队！给老子瞄准北门，狠狠地打！二营！引爆！”
轰隆隆——！！！ 首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北门一段城墙在巨大的爆炸声中剧烈摇晃，砖石横飞，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几乎同时，所有迫击炮和那门意大利炮发出了怒吼！炮弹如同冰雹般砸向城头，特别是缺口周围，炸得日军鬼哭狼嚎，火力瞬间被压制！
“同志们！冲啊！杀进县城！救出嫂子！”张大彪独臂举着大刀，嘶吼着第一个跃出战壕，向着缺口冲去！成千上万的战士如同决堤的洪流，发起了总冲锋！
激烈的巷战瞬间在平安县城内爆发！八路军战士们怀着复仇的怒火，逐屋逐巷地与日伪军争夺。日军虽然装备精良，但被这不要命的打法打得节节败退。
山本一木见外围高地失守，援军被阻，城墙被破，知道大势己去。绝望和疯狂之下，他使出了最后一张牌。
就在八路军部队逐步向核心日军司令部压缩时，山本命令士兵将秀芹押上了北门那段残破的城墙垛口。秀芹被反绑着，嘴里塞着布，脸上有伤痕，但眼神却异常清澈和坚定。
山本拿着一个铁皮喇叭，对着下面潮水般涌来的八路军声嘶力竭地喊道： “李云龙！看看这是谁！立刻停止进攻！否则，我立刻杀了你的女人！”
冲锋的队伍瞬间一滞！所有战士都看到了城墙上的秀芹，投鼠忌器，攻势不由得缓了下来。
张大彪红着眼睛，看向身后的指挥部方向。
指挥部里，气氛凝固了。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李云龙身上。 赵刚急道：“老李！别冲动！想想办法！” 其他干部也纷纷劝道：“团长！不能强攻啊！嫂子还在他们手上！”
李云龙通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了城墙上的秀芹。他看到秀芹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对他的担忧和一种决绝。他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浑身都在颤抖。
山本的声音再次传来：“李云龙！我给你十分钟考虑！退出县城，放我们离开！我以帝国军人的荣誉担保，安全后立刻释放她！否则，你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李云龙死死攥着望远镜，指甲掐进了肉里，鲜血顺着指缝流出。他脑海中闪过和秀芹相识的点点滴滴，她的笑容，她的眼泪，她喂他吃药时的温柔，她说要给他生娃时的娇羞……那是他冰冷战争生涯中唯一的一抹暖色。
但是……他看着周围那些望着他的、信任他的战士们，看着那些在巷战中倒下的兄弟……他是团长！他身后是上万条人命！是整个晋西北抗战的局面！
山本的“荣誉担保”？狗屁不如！他一旦放虎归山，不仅秀芹救不回来，这么多兄弟的血就白流了！将来还会有更多的百姓遭殃！
巨大的痛苦和更巨大的责任，如同两座大山，压得他几乎窒息。
终于，他缓缓放下了望远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他转过身，看着赵刚和周围的干部，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老赵……同志们……我知道……秀芹是我的老婆……我比谁都想去救她……”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但是……她也是中国人！是抗日军人的家属！她要是知道……因为救她……放走了鬼子……害死了这么多弟兄……她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眼泪，终于从这个铁打的汉子眼中滚落，但他的声音却异常坚定： “老子李云龙……不能拿上万兄弟的命……去换我老婆一个人的命！这个代价……我付不起！独立团付不起！中国付不起！”
他猛地抬头，对着电话声嘶力竭地吼道，声音穿破了枪炮声，传遍了前沿： “二营长！你他娘的意大利炮呢？！给老子拉上来！瞄准了！朝城墙垛口……给老子开炮！！”
命令一下，全场死寂！所有人都惊呆了！赵刚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城墙上的秀芹，似乎听到了李云龙的吼声，她挣扎着，看向了指挥部的方向，眼中没有怨恨，反而露出了一丝解脱和鼓励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
二营长愣了片刻，看着团长那决绝而痛苦的眼神，猛地一跺脚，含泪嘶吼：“炮兵！目标北门城墙垛口！装填！放！”
轰——！！！ 意大利炮发出了一声沉闷而巨大的怒吼！炮弹精准地砸向了秀芹和山本所在的位置！
一团巨大的火光和硝烟腾起，吞噬了一切……
炮声过后，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紧接着，是李云龙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秀芹！！！我的秀芹啊！！！”
下一刻，这哭声化作了滔天的怒火和杀意！ “杀！！！给老子杀光这群狗日的小鬼子！！！一个不留！！为嫂子报仇！！为所有牺牲的弟兄报仇！！！”
总攻的号角再次吹响！失去了最后筹码的日军彻底崩溃。八路军战士们含着热泪，怀着无比的愤怒，发起了最后的、毁灭性的攻击！
平安县城，终于在付出巨大牺牲后，被攻克了。
战斗结束后，战士们在那段炸塌的城墙废墟中，找到了秀芹残缺的遗体和山本一木焦黑的尸体。至死，秀芹的手都紧紧攥着一样东西——那是她偷偷为李云龙绣的、还没完工的平安符。
李云龙抱着秀芹的遗体，哭得像个孩子。赵刚和所有战士无不落泪。
平安县城解放了，但胜利的代价，是如此沉重。李云龙用他一生都无法愈合的伤痛，践行了一个军人的职责，也谱写了一曲壮烈而悲怆的英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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