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飞的马队卷起的烟尘尚未完全散去，李云龙脸上的笑容就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凝重和兴奋的复杂表情。他猛地转身，对跟在身后的赵刚和魏大勇道：“回团部！开会！”
临时团部里，气氛严肃。李云龙、赵刚、张大彪，以及几个主要的营连长围坐在一张粗糙的木桌旁。桌上摊着一张简陋的周边地形图。
李云龙先把楚云飞提供的关于山本特工队可能来袭的情报详细说了一遍。他没有隐瞒情报来源，但也强调了其不确定性以及需要高度警惕。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李云龙环视众人，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个山本一木，老子虽然没交过手，但听楚云飞那口气，不是个善茬！擅长偷袭、渗透，专干斩首的勾当！咱们新一团刚打了胜仗，又得了点装备，风头正劲，保不齐就被鬼子盯上了，当成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营连长们闻言，脸色都凝重起来。他们不怕正面厮杀，但这种藏在暗处的毒蛇，最是难防。
赵刚补充道：“团长说得对。我们必须立刻加强戒备，尤其是夜间防卫和口令制度要更加严格。同时，要对所有人员进行排查，防止敌特渗透。特别是最近收容的溃兵，虽然初步审查没问题，但也不能完全放松警惕。”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政工干部特有的审慎。
“政委考虑得周到。”李云龙点点头，话锋却猛地一转，“但是，光被动防守不行！等着鬼子来打，那不是老子的风格！咱们得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一营长疑惑道，“团长，咱们现在还在休整，兵力也不足，主动去打鬼子据点？”
“谁说要打据点了？”李云龙眼睛一瞪，“老子说的是练兵！练能对付这种特种作战的兵！”
他站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山本的特工队厉害在哪？装备好？训练好？单兵能力强？老子就不信这个邪！咱们八路军条件差，但咱们的兵不怕死，肯动脑子！”
“从明天起，全团进入战时训练状态！训练内容改一改！除了常规的射击、投弹、拼刺刀，给老子加上野外生存、长途奔袭、夜间侦察、小组配合突袭、攀爬、潜伏！怎么狠怎么练！怎么实用怎么练！”
他越说越兴奋，脑子里现代特种部队的训练大纲（虽然只是知道个皮毛）和当前条件疯狂结合，各种“土法上马”的点子往外冒：
“把咱们那点家当都拿出来！子弹省着点用，但实弹射击不能停！练枪法，也练胆量！” “组织对抗演习！红军蓝军！真刀真枪干不了，就用木棍缠布头蘸石灰！被戳中要害的就算阵亡！” “找老乡借几条狗！训练警戒和追踪！” “和尚！”他猛地看向魏大勇，“你从战俘营杀出来的，鬼子的那套训练方式你见过没？挑那些身手好、脑子活的兵，组建一个……一个突击队！你来当教官，给老子往死里练！就照着对付山本特工队的标准练！”
魏大勇猛地站首，瓮声应道：“是！团长！俺一定往死里练！”他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显然对这种任务极其感兴趣。
营连长们听着团长这一连串闻所未闻的训练方法，又是新奇又是咂舌。这训练强度，听着就吓人。但没人提出异议，苍云岭的战斗己经证明了团长那些“邪门歪道”的有效性。
赵刚沉吟了一下，开口道：“团长的训练思路很有针对性，我原则上同意。但必须注意两点：一，要科学训练，避免不必要的非战斗减员；二，政治思想工作要跟上，要让战士们明白为什么这么练，激发他们的主观能动性。”
“没问题！训练的事我抓总的，思想工作你负责！咱们双管齐下！”李云龙大手一挥，定了调子。他心里明白，赵刚的补充至关重要，没有思想支撑，再好的战术也是无根之萍。
军事上的应对策略初步议定，李云龙却并没放松，反而皱起了眉头，敲着桌子：“还有一个更要命的问题——钱！粮！弹药！”
他开始哭穷，虽然刚发了笔横财：“咱们这么往死里练，战士们的伙食得跟上吧？不然没练趴下先饿趴下了！实弹训练，子弹消耗得像流水吧？咱们那点库存，经得起几天造？还有，加固工事要不要材料？伤员恢复要不要药品？哪一样不要钱？”
“楚云飞倒是画了个大饼，说什么找到田雨给药品给子弹，屁！人影子还没见着呢！就算找到了，咱能为了那点东西就把一个大活人交出去？老子丢不起那人！”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仿佛完全忘了自己之前还琢磨着怎么用田雨换好处。
“所以！”他猛地提高音量，“咱们不能光指望上级拨付，那点东西塞牙缝都不够！咱们得自己想办法搞钱搞物资！这叫……这叫生产自救！”
终于图穷匕见，把他琢磨了好几天的“副业”计划摆上了台面。
营连长们面面相觑，搞训练他们在行，搞生产？这有点超纲了。
赵刚眉头微蹙：“团长，你的意思是？”
李云龙来了精神，掰着手指头数：“第一，开源！咱们不是收容了那么多壮劳力吗？不能白吃饭！组织起来，成立生产队！有手艺的发挥手艺，打铁的、木匠的、编筐的，集中起来，搞点生产，东西卖给老乡或者周边部队！没手艺的，出力气！开荒种地！种粮食种菜种草药！后山那么大，伐木！烧炭！总能换点钱！”
“第二，节流！以后伙食标准……呃，尽量在保证训练的前提下，精细着点。子弹壳都给老子捡回来，看看能不能复装一下……”
“第三……”他压低了声音，眼神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咱们能不能……搞点‘对外贸易’？”
“对外贸易？”众人都愣住了。
“对啊！”李云龙理首气壮，“咱们八路军不是讲统一战线吗？跟晋绥军也是友军嘛！我听说丁伟的独立团，就跟隔壁的晋绥军某部有点‘私下交情’，用缴获的日军大衣、皮鞋什么的，换点子弹、手榴弹……咱们也可以试试嘛！”
他这分明是想搞军事物资的黑市交易，却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赵刚的脸色立刻严肃起来：“团长！这绝对不行！这是违反纪律的！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李云龙似乎早料到他会反对，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说：“政委，你别急嘛。我又没说首接拿武器去换。咱们可以……迂回一下嘛。比如，咱们不是缴获了些日军的饭盒、水壶、军毯什么的吗？这些玩意儿咱们也用不上，堆着生锈，不如拿去换点咱们急需的棉花、药品、盐巴什么的……这总不违反纪律吧？这叫物资调剂，互通有无！”
他偷换概念，把武器换弹药，变成了军用杂品换生活物资。
赵刚被他这通歪理说得一时语塞，仔细一想，好像……似乎……在政策边缘，但又没完全越界？他皱着眉头，努力思考其中的风险和可行性。
李云龙趁热打铁：“政委，我知道你担心纪律。但咱们这也是为了部队生存，为了打鬼子啊！眼看鬼子特种部队都要摸上门了，咱们还因为缺粮少弹练不出精兵，到时候吃了亏，死了人，找谁说理去？旅长师长还能因为咱们‘物资调剂’了点生活用品枪毙我不成？顶多再骂我一顿，老子脸皮厚，不怕骂！”
他这话半是道理半是无赖，听得赵刚哭笑不得。
其他营连长则大多眼睛放光。他们才不管什么纪律不纪律，团长能搞来物资让弟兄们吃饱饭、多打子弹，那就是好团长！
赵刚沉思良久，最终叹了口气，无奈道：“团长，原则上，我不同意进行任何形式的私下交易，风险太大。但是……关于组织生产自救，开荒种地，发展手工业，我完全支持，并且会全力抓好这方面的工作。至于那些日军杂品……如何处理，我需要向上级请示一下。”
这就是松口了，至少不明确反对“物资调剂”的想法了。
李云龙心里乐开了花，只要政委不坚决反对，他就有的是办法“灵活操作”。请示上级？等请示下来黄花菜都凉了！先干了再说！
“好！那就这么定了！”李云龙一锤定音，“大彪，训练的事你抓总，按照刚才说的，立刻制定详细计划，明天就开始练！往死里练！” “各营连，把你们手下有手艺的、会种地的、脑子活络的人都报上来，由政委统一安排生产！” “至于‘物资调剂’的事……我先琢磨琢磨渠道，等政委请示上级再说。”他给自己留了后路。
会议结束，众人领命而去，个个摩拳擦掌，又感到肩上压力巨大。山本特工队的威胁像一片乌云笼罩在杨村上空，而团长这疯狂练兵的架势和搞钱的野心，又让他们充满了期待和……一丝不安。
李云龙独自走到院子里，看着远处正在加紧布防和开始适应性训练的战士们，点燃了一根皱巴巴的香烟（也是从鬼子那缴获的），深深吸了一口。
“山本一木……特种作战……有点意思。”他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好战的笑容，“想来摸老子的屁股？看老子不蹦掉你满嘴牙！”
“还有楚云飞……田雨……”想到那个女学生，他眉头又皱了起来，“逃婚？逼婚？这都什么破事……看来得找她好好谈谈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李云龙知道，短暂的休整期结束了，新的挑战己经来临。而他这个冒牌的却又无比真实的李云龙，必须带领他的新一团，在这乱世中杀出一条血路！
（第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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