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的“劲松”牌香烟事业，在磕磕绊绊中总算迈出了第一步。虽然品控问题依旧让他头疼得首骂娘，但好歹能用它从老乡手里换回些急需的土布、粮食和杂货。被服厂那边，有了相对稳定的布料来源（尽管数量依旧捉襟见肘），加上工人们手艺逐渐熟练，第一批灰布军装终于赶制了出来，虽然针脚依旧有些歪斜，扣子也钉得大小不一，但穿在战士们身上，总算是解决了有无的问题。看着训练场上不再是五颜六色、破破烂烂，而是统一了一片灰蒙蒙的队伍，李云龙心里那点成就感，差点把对山本特工队的担忧都给压下去。
“嗯，有点正规军的样子了！”他背着手，站在训练场边，对旁边的赵刚嘚瑟，“老子就说嘛，这人靠衣裳马靠鞍！穿上这新军装，精气神都不一样了！揍起小鬼子来肯定更带劲！”
赵刚看着战士们虽然依旧面黄肌瘦，但穿着新军装，训练起来确实更卖力了几分，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但嘴上还是提醒道：“团长，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这点产量，也就刚够换洗的。而且‘劲松’烟的事，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万一……”
“万一什么？”李云龙一瞪眼，“天塌下来老子顶着！能搞到东西让战士们吃饱穿暖，就是好计！老子这叫灵活机动！因地制宜！”
他话音未落，一个通讯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报告团长！政委！旅部电话！”
“旅部？”李云龙和赵刚对视一眼，心里都是咯噔一下。平时旅部来电，多是命令或者通报敌情，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点“副业”。
“肯定是首长知道咱们搞了点新花样，要表扬咱们了！”李云龙强行给自己打气，迈步就往团部走，步子却不如平时那么虎虎生风。
赵刚赶紧跟上，心里七上八下。
拿起电话听筒，李云龙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尽管电话那头的人根本看不见：“喂？旅长吗？我是李云龙啊！您老有什么指示？我们新一团正在狠抓训练，坚决落实旅部的指示精神……”
电话那头传来陈旅长那不温不火，却带着无形压力的声音：“李云龙啊，听说你小子最近小日子过得不错啊？又是搞被服厂，又是发明了什么……‘劲松’牌香烟？还跟老乡以物易物？搞得风生水起嘛！”
李云龙心里骂了一句“哪个狗日的打小报告”，脸上笑容更盛，甚至带上了点谄媚：“哎呦，我的旅长大人呦！您可真是明察秋毫！啥事都瞒不过您！我们这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吗？战士们缺衣少穿，弹药匮乏，总不能光着屁股饿着肚子跟鬼子干吧？我就琢磨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搞点小副业，贴补一下家用，嘿嘿，贴补家用……”
“贴补家用？”旅长的声音提高了一点，“我看你是想当家做主了吧？李云龙，你少给老子打马虎眼！你那个被服厂，用的布料哪来的？黑云寨据点被端，是不是你小子干的？还有那香烟！用什么卷的？哪来的烟叶？你小子是不是又擅自行动，违反纪律了？”
一连串的问题，像子弹一样射过来。李云龙额头有点见汗，嘴上却丝毫不软：“旅长！您这可冤枉死我了！黑云寨那是伪军自己闹内讧，着火把自己据点烧了，关我李云龙什么事？至于布料和烟叶，那是我们生产队的同志辛辛苦苦从山里捡来的！对，捡来的！可能是运输队遭了土匪，遗落下的！我们这是节约资源，废物利用！”
“放你娘的屁！”旅长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李云龙，你当老子是三岁小孩？还捡来的？你怎么不去鬼子司令部捡几门大炮回来？”
李云龙缩了缩脖子，嘟囔道：“那……那也得有机会不是……”
“少废话！”旅长语气严厉起来，“我告诉你李云龙，你那些小动作，老子一清二楚！这次打电话，不是跟你算账的，是给你提个醒！总部首长己经注意到你这边的情况了！搞生产自救是好事，但是必须注意方式方法！尤其是香烟这种事，敏感得很！必须立刻停止！否则，别怪老子撸了你的团长帽子！”
李云龙一听就急了：“别啊旅长！这……这刚有点起色！战士们就指着这点东西换冬装呢！停了？停了大家伙儿不得冻死？旅长，您得体谅我们的实际困难啊！”
“困难哪个团没有？就你李云龙鬼点子多？”旅长哼了一声，“总部首长也知道你们困难。这样，被服厂可以保留，算是你们新一团的试点。但是！香烟必须立刻停掉！而且，你们用香烟换来的物资，要拿出一半上缴旅部，统一分配！”
“啥？一半？”李云龙差点跳起来，心都在滴血，“旅长！您这不是打劫吗？我们这点家当来得不容易啊！那是战士们……”
“这是命令！”旅长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要么执行命令，要么你现在就收拾铺盖卷，给老子喂马去！你自己选！”
李云龙拿着听筒，脸皱成了苦瓜，心里把打小报告的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赵刚，赵刚也是一脸无奈，微微点头，示意他服从命令。
“……是！旅长！执行命令！坚决执行命令！”李云龙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这还差不多。”旅长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李云龙，老子知道你小子有本事，也能折腾。但是别忘了，你是八路军团长，不是山大王！凡事要讲规矩，讲纪律！把你的聪明劲儿都用到打鬼子上头去！听见没有？”
“听见了……”李云龙有气无力地回答。
“大声点！没吃饭吗？”
“听见了！旅长！”李云龙吼了一嗓子。
“嗯。”旅长似乎满意了，“另外，给你们一个任务。总部医院药品极度短缺，尤其是奎宁、磺胺这类消炎药。你们新一团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从敌占区搞一点。这也是对你们能力的考验。搞到了，算你们大功一件，之前的事，老子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搞不到……哼，你小子就给老子等着！”
啪嗒，电话挂断了。
李云龙拿着嗡嗡作响的电话听筒，愣了半天，才狠狠把它扣在座机上。
“他娘的！这叫什么事儿！”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上面的茶缸都跳了起来，“摘桃子摘到老子头上来了！还要一半？他怎么不全要了去！”
赵刚叹了口气，上前劝道：“团长，消消气。旅长说得对，我们确实有些做法欠考虑。上缴一半，虽然肉疼，但至少保住了被服厂，旅长也算网开一面了。而且，搞药品的任务虽然艰巨，但也是个机会。”
“机会？屁的机会！”李云龙怒气未消，“那是药品！鬼子汉奸看得比命还重！是那么容易搞到的？这分明是给老子戴紧箍咒！”
他在团部里来回暴走，像一头被困住的狮子：“妈的！肯定是哪个王八蛋眼红，在背后捅老子刀子！别让老子查出来！查出来非把他蛋子挤出来当泡踩不可！”
发了一通火，李云龙慢慢冷静下来。旅长的命令必须执行，香烟作坊只能暂时关停，换来的物资也得忍痛分出去一半。心疼归心疼，但旅长最后那个搞药品的任务，却像根针一样扎在他心里。
药品啊……那真是能救命的玩意。总部医院缺，他们新一团的卫生所就更别提了，几乎就是个空架子，受了伤生了病，基本全靠硬抗和土方子，牺牲的战士里，有不少其实是因为得不到及时救治活活拖死的。
“搞药品……”李云龙摸着下巴，眼神闪烁，“这他娘的比搞布匹粮食难多了……”
“是啊，”赵刚面色凝重，“敌人对药品管控极严，特别是在县城和大据点。少量购买还可以通过地下同志想办法，但要想满足需求，难度极大，而且风险很高。”
“地下同志……”李云龙沉吟着，“看来，得双管齐下了。”
他立刻叫来张万和，先是黑着脸传达了旅长的命令，看着张万和也是一脸肉痛地下去安排香烟作坊关停和物资清点上缴事宜，然后才吩咐道：“另外，两件事。第一，让敌工科的同志动起来，联系我们在县城的内线，打听一下最近有没有药品运输的消息，或者哪个药房、医院有机会下手。记住，要绝对保密，宁可不行动，也不能暴露我们的同志！”
“是！”张万和记录。
“第二，”李云龙压低了声音，“把魏大勇给老子叫来。”
不一会儿，魏大勇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显然刚从训练场上下来：“团长，您找俺？”
“和尚，交给你个任务。”李云龙看着他，“你挑两个身手最好、脑子最活泛的兵，要生面孔，机灵点的。给老子化妆进城一趟。”
“进城？”魏大勇眼睛一亮，“团长，是要打县城吗？”
“打个屁！”李云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是让你们去给老子搞情报！重点是鬼子医院、陆军仓库、还有那些大药房！给老子摸清楚，哪里药品多，守卫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空子可以钻！记住，只看，只听，不准动手！给老子把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把脑子给老子用起来！回来详细汇报！”
“是！保证完成任务！”魏大勇一听不是打仗，有点失望，但还是挺起胸膛领命。
“滚吧！准备一下，晚上就出发！”李云龙挥挥手。
魏大勇兴冲冲地跑了。赵刚有些担心：“团长，让和尚他们去，会不会太冒险了？他们性子急，万一……”
“放心，老子交代清楚了，只侦察不动手。”李云龙道，“和尚这小子别看愣头青，执行命令还是不打折扣的。而且他功夫好，万一有点情况，也能脱身。现在咱们是两眼一抹黑，必须派人进去亲眼看看。”
安排完这些，李云龙心里才稍微踏实了点。他走到地图前，目光再次投向平安县城的方向。
药品……山本一木……被服厂……旅长的警告……一堆事情搅和在一起，让他感觉肩膀上沉甸甸的。
“妈的，这个家不好当啊……”他难得地叹了口气，随即又挺首了腰板，“不好当也得当！老子就不信，还能让尿憋死！”
他想起被旅长强行分走一半的物资，又是一阵心疼，咬牙切齿地发誓：“等老子搞到药品，立了功，非得让旅长把那一半物资给老子吐出来不可！还得加倍利息！”
当然，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与此同时，平安县城里，山本一木也得到了关于李云龙“副业”被叫停以及接到搞药品任务的情报。他的嘴角再次露出那种猫捉老鼠般的玩味笑容。
“药品吗？真是个的诱饵。李云龙，你会怎么做呢？我很期待。或许，我可以帮你一把，让这个游戏……变得更加有趣一些。”
他拿起笔，在一张便签上写了几个字，递给旁边的加藤少佐：“把这个交给我们在八路军内部的朋友。是时候，让他动一动了。”
“嗨！”加藤接过纸条，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躬身退下。
山本走到窗边，看着阴沉的天空。
“风暴，就要来了。李云龙，你准备好了吗？”
一场围绕药品的较量，悄然拉开了序幕。而新一团内部，似乎也并非铁板一块。旅长的警告言犹在耳，未知的危机，正从西面八方悄然袭来。李云龙的“烽火征途”，迎来了新的、更加复杂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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