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县城的城门，像一张贪婪而警惕的巨口，吞噬着每一个试图进出的人流。荷枪实弹的日本兵眼神凶悍，如同磐石般立在两侧，枪刺在灰蒙蒙的天光下闪着冷冽的寒芒。伪军士兵则更像是一群躁动的鬣狗，吆五喝六，推搡着排队等候检查的百姓，偶尔还顺手从货担里捞些不值钱的山货果品，被抢的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李云龙压低了他的瓜皮帽，帽檐在他黝黑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恰好遮住了他那双过于锐利、时不时会闪过一丝战场杀伐之气的眼睛。他微微佝偻着背，双手抄在袖子里，活脱脱一个常年奔波、带点小精明又难免被生活压弯了腰的小商人模样。他身后的魏和尚和段鹏，推着那辆吱呀作响的独轮车，学着周围苦力的样子，脸上带着点麻木和小心翼翼的讨好。
“娘的，这阵仗，比老子当年端鬼子炮楼还紧张。”李云龙心里嘀咕，脸上却堆起谦卑又略带惶恐的笑容，观察着前面的人如何接受盘查。“这他娘的才是龙潭虎穴第一步，楚云飞这小子的玩意儿，可千万别是样子货。”
队伍缓慢地向前蠕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恐惧和汗臭味。一个乡下老汉因为紧张，回话慢了些，被一个伪军班长一枪托砸在肩膀上，踉跄着差点摔倒，篮子里几个鸡蛋摔得稀碎，黄白黏液淌了一地。日本兵冷眼看着，发出一阵哄笑。
魏和尚的拳头瞬间攥紧，手臂上的肌肉虬结起来，一股怒火首冲顶门。他几乎要下意识地迈步上前。
“嗯！”李云龙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咳，如同一声闷雷在和尚耳边炸响。同时，他看似随意地往后一靠，手肘极其隐蔽地撞了一下和尚的胳膊。
和尚猛地惊醒，深吸一口气，强行把那股杀气压回肚子里，低下头，将眼中的凶光掩盖下去，只是那推着独轮车的手背，青筋暴起。
段鹏则机灵地往前凑了半步，用身体稍稍挡了挡和尚，脸上挤出更浓的讨好笑容，对着旁边一个看起来没那么凶恶的伪军士兵点头哈腰：“老总，辛苦了，这天儿可真够冷的。”
那伪军斜了他一眼，没搭理。
终于，轮到了他们三人。
一个留着卫生胡的日本军曹走上前来，冰冷的目光扫过三人，用生硬的中文问道：“什么的干活？”
李云龙赶紧上前一步，腰弯得更低了，用带着点晋西北口音的方言回道：“太君，小的是收山货的，进城给‘福隆商行’送点干货。”他一边说，一边极其自然地将三张“良民证”双手递了过去，同时，袖口里滑出几块大洋，悄无声息地塞进了证件底下，动作熟练得像是演练了千百遍。
那军曹先拿起“良民证”，仔细地看了看上面的照片、印章，又抬头对比了一下三人的脸。李云龙保持着谦卑的笑容，心里却在打鼓：“狗日的，看得还真仔细，楚云飞，你小子可别坑老子……”
照片和本人自然是对得上的，印章也毫无破绽。军曹的手指了一下证件纸张，似乎也在感受其质地。就在这时，他察觉到了证件底下那点沉甸甸、凉飕飕的“诚意”。他的眼神微微一动，脸上的线条似乎柔和了那么一丝丝。他不动声色地将大洋滑入自己兜里，然后将“良民证”扔回给李云龙。
“打开检查！”军曹朝独轮车努了努嘴。
“哎，哎，好的太君。”李云龙连忙示意和尚和段鹏把车上的麻袋解开。
两个伪军士兵上前，用刺刀在干货里胡乱捅了几下，扒拉开来看了看，确实都是些蘑菇、木耳、干枣之类的东西。夹层做得非常巧妙，他们并未发现异常。
“你的，过来！”另一个日本兵突然指着魏和尚喝道。和尚身材高大魁梧，即便穿着普通伙计的衣服，也难掩那一身彪悍之气，格外引人注目。
李云龙心里一紧，面上却不敢表露。
那日本兵走到和尚面前，围着他转了一圈，猛地伸手捏了捏和尚的胳膊。和尚的肌肉硬得像铁疙瘩。
“你的，力气大大的？”日本兵狐疑地问。
段鹏赶紧抢着回答，脸上堆满笑：“回太君话，他是俺们伙计，从小干粗活，有一把傻力气，不然也推不动这车货不是？”
李云龙也附和：“是啊太君，就是个愣头青，除了力气大，屁用没有。”
那日本兵又打量了和尚几眼，大概是没发现更多可疑之处，挥了挥手，示意通过。
李云龙心里长出一口气，赶紧点头哈腰：“谢谢太君，谢谢太君！”带着两人推起车，快步走进了城门洞。
一进入城内，一股复杂的气味扑面而来。潮湿的霉味、劣质煤炭的烟味、食物若有若无的香味，还有隐隐约约的骚臭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这座被占领县城独特的气息。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开着门，但生意萧条，行人面色惶惶，步履匆匆。偶尔有日伪军的巡逻队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过，皮鞋敲击青石板路面的声音格外刺耳，让整个街道的气氛都为之一肃。
“狗日的小鬼子，摆谱倒是一套一套的。”李云龙心里骂了一句，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低声对身后两人道：“跟着我，别东张西望，先去‘福隆商行’。”
“福隆商行”是楚云飞提供的几个城内可靠联络点之一，明面上做着正经生意，暗地里也做些情报传递的勾当。李云龙需要先在那里落脚，进一步核实情报，并等待楚云飞关于“梅”机关具置的消息。
三人按照布防图上标注的路线，尽量避开主干道，穿行在狭窄的巷道里。布防图虽然粗略，但标注的主要巡逻路线和军事要点大致准确，让他们省去了很多麻烦。
段鹏以前确实在城里混过，对这里的街巷颇为熟悉，偶尔还能低声提醒一句“这边近”或者“那边常有二狗子设卡”。他的机灵劲儿此刻发挥了作用。
魏和尚则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肌肉紧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像一头随时准备扑击的猛虎，护卫在李云龙侧后方。他刚才在城门口憋了一肚子火，此刻全都化为了更深的戒备。
七拐八绕之后，他们来到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福隆商行”的招牌就在前面不远。店铺门面不大，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
李云龙示意和尚和段鹏在对面巷口稍等，自己整了整衣襟，像个真正的主顾一样，迈步走了进去。
柜台后是个戴着老花镜、正在拨算盘的老先生。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透过镜片打量着李云龙：“这位老板，要点什么？”
李云龙走到柜台前，手指看似无意地在柜台上敲击了几下，节奏特殊——这是楚云飞告知的暗号。“掌柜的，有无上好的汾酒？要民国二十年窖藏的那批。”
老先生拨算盘的手停顿了一下，眼神微微一凝，随即又恢复正常，笑道：“老板说笑了，二十年窖藏的汾酒可是稀罕物，小店哪有。不过，去年酿的高粱烧倒是有一坛，滋味醇厚，您要不要尝尝？”
暗号对上了。
李云龙也笑了：“高粱烧也行，解渴就成。不过，我是代鄙县‘楚掌柜’来收一批山货尾款，顺便叨扰片刻。”
听到“楚掌柜”三个字，老先生彻底明白了。他不动声色地站起身，走到门口左右看了看，然后关上店门，挂上了“东主有事”的牌子。
转过身，老先生脸上的笑容收敛，压低声音道：“原来是李老板，里面请。楚先生己有吩咐，让小老儿在此等候多时了。”
李云龙心中一定，楚云飞这事办得还算地道。他朝门外招了招手，和尚和段鹏立刻推着车过来，从侧门进了后院。
商行后院不大，但堆满了货物，显得有些杂乱。老先生姓吴，是这里的掌柜，也是楚云飞安插的老人。他将三人引到一间僻静的厢房。
“李老板，你们就在此歇脚。这里是安全的，平日除了伙计送饭，不会有人打扰。”吴掌柜说道，“楚先生那边还没有新的消息传来，只说‘梅’机关行事极为隐秘，其驻地所在，知者甚少，探查需要时间，让您耐心等待。”
李云龙点点头，这个他早有心理准备。“梅”机关要是那么容易找到，也就不叫特务机关了。
“有劳吴掌柜了。我们可能需要在此盘桓几日。”
“无妨，无妨。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吴掌柜很是客气，“对了，近日城内盘查越发严紧，听说是在搜捕重庆方面和延安方面的谍报人员，几位还需格外小心，非必要，尽量不要外出。”
又闲聊了几句，吴掌柜便出去张罗饭菜了。
厢房里只剩下三人。李云龙脸上的商人伪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凝重的杀气和尚在思考时的锐利。他走到窗边，透过窗纸的缝隙观察着外面的小巷。
“和尚，段鹏，检查家伙。”李云龙低声道。
两人立刻动手，小心翼翼地从独轮车夹层和身上隐蔽处取出驳壳枪和匕首，检查枪械状态，确保万无一失。段鹏又把那个用怀表壳改装的“微型共鸣探测器”和那瓶“加强版香饵”拿了出来。
李云龙拿起那个小探测器，掂量了一下，又凑到耳边听了听，啥动静也没有。
“这玩意儿，到底灵不灵啊？”段鹏还是忍不住嘀咕。
“谁知道呢？钱教授鼓捣出来的东西，十样里有九样不靠谱，但万一剩下那样能顶大用呢？”李云龙撇撇嘴，“带着吧，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这香饵也一样，闻着倒是没啥特别，希望鬼子那什么‘判官’鼻子灵光点。”
他收起探测器，脸色严肃起来：“咱们现在算是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了。楚云飞的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咱们不能干等着。从明天开始，和尚留守，我和段鹏分批出去转转，熟悉街道情况，特别是布防图上标注的鬼子大队部、宪兵队那些地方周边，摸摸情况。记住，只看只听，不准有任何行动！咱们是来摸底的，不是来送人头的！”
“是，团长！”段鹏低声应道。
魏和尚却有些急：“团长，俺跟你去吧！你一个人出去太危险！”
“放屁！两个人目标更大！你给老子老实在家待着，你这块头太扎眼，出去就是活靶子！”李云龙一瞪眼，“这是命令！再说了，真遇到事，老子跑起来比你还快！”
和尚张了张嘴，没法反驳，只好闷闷地答应下来。
很快，吴掌柜让伙计送来了简单的饭菜。三人匆匆吃完，便开始轮流休息，养精蓄锐。在这个敌营中心，每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夜里，平安县城实行宵禁，街道上死寂一片，只有日伪军巡逻队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犬吠声，更添几分阴森和压抑。
李云龙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睁得溜圆，毫无睡意。他脑子里反复回想着布防图，规划着可能行动的路线和撤退方案，也琢磨着那个神秘的“梅”机关究竟会藏在哪个犄角旮旯。
“暗医……判官……娘的，取个名字都阴恻恻的，肯定不是什么好鸟。”他心里骂着，“等老子找到你，非得把你那鬼窝捅个底朝天不可！”
他又想到赵刚，想到独立团的兄弟们，此刻他们应该在城外某个隐蔽地方等着接应吧。“老赵肯定又急得跳脚了……嘿嘿。”
想着想着，他竟然在这种环境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耳朵却像猎犬一样支棱着，任何一点异常的声响都能让他瞬间清醒。这是一种在长期残酷战争中练就的本能。
第二天一早，李云龙换了一身更不起眼的旧棉袄，叮嘱了和尚几句，便带着同样换了装扮的段鹏，一前一后，相隔十几米，如同两个普通的城里人，融入了清晨稀疏的人流之中。
平安县城并不大，但结构复杂，贫富区域分明。日军大队部、宪兵队等军事要地所在的城西区域，街道整洁，巡逻频繁，气氛格外紧张，中国百姓很少往那边去。而城东和城南则是商业区和居民区，相对“热闹”一些，但同样随处可见日伪军的哨卡和巡逻队。
李云龙和段鹏花了整整两天时间，像幽灵一样在城里穿梭。他们不敢靠近军事要地，只是在周边街道观察，记下巡逻队的换班规律、哨卡的位置、甚至哪些小巷可以快速穿行、哪些地方是死胡同。
段鹏的市井经验发挥了巨大作用，他能很快分辨出哪些是真正的老百姓，哪些可能是地痞流氓或者伪军的眼线，并巧妙地避开他们。李云龙则凭借其敏锐的战场洞察力，捕捉着一切不寻常的细节。
他们看到过日本兵当街殴打中国老人，看到过汉奸趾高气扬地欺压商户，也看到过百姓们麻木又隐忍着愤怒的眼神。每一次，李云龙都只能死死攥紧拳头，把滔天的杀意压在心里。他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第三天下午，当李云龙和段鹏刚从一条小巷里转出来，准备返回福隆商行时，突然发现前面的街道被封锁了！一队日本兵和伪军正在设卡，对过往行人进行极其严格的搜查，比城门口的检查还要仔细，甚至到了搜身、翻看鞋底的地步！
“不好！”李云龙心里咯噔一下，这种临时增设的检查点最麻烦，毫无规律可言。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恰好处于检查点和另一个巡逻队之间，退回去很可能引起怀疑。
“团长，怎么办？”段鹏悄无声息地靠近，低声急问。
李云龙大脑飞速运转，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环境。首接过去，风险极大，他们身上虽然藏得隐蔽，但万一被摸到……后退，更可疑。
就在这时，他看到旁边有一个简陋的茶馆，里面坐着几个愁眉苦脸的老头正在喝茶下棋，似乎对街上的混乱司空见惯。
“进去，喝茶！”李云龙当机立断，低声命令道。两人立刻转身，像寻常茶客一样，走进了这家烟雾缭绕、气味混杂的小茶馆。
刚找了一张靠里的桌子坐下，伙计懒洋洋地过来招呼。李云龙要了一壶最便宜的茉莉花茶和一碟瓜子。
茶还没上来，街上的骚动却加剧了。只见几个日本兵押着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衣衫褴褛的人从旁边的一条巷子里出来，那人虽然虚弱，却还在挣扎叫骂：“小鬼子！汉奸！不得好死！”
一个穿着黑色绸衫、头戴礼帽、看起来像个汉奸头目的家伙，走上前去，狞笑着拍了拍那人的脸：“妈的，嘴还挺硬！带走！回去好好伺候！”
是便衣队的特务！
李云龙和段鹏立刻低下头，假装喝茶磕瓜子，眼角的余光却密切关注着外面。
那汉奸头目似乎心情不错，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带着两个手下，晃晃悠悠地也走进了这家茶馆。
“老板，上好茶！”汉奸头目吆喝一声，大马金刀地坐在了离李云龙他们不远的一张桌子上，一双三角眼漫不经心地扫视着茶馆里的每一个人。
茶馆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原本还有的一点低声交谈彻底消失，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街上隐约传来的呵斥声。
李云龙的心提了起来。段鹏的手己经悄悄摸向了后腰，那里藏着匕首。
汉奸头目的目光扫过李云龙这一桌，似乎并没有特别留意。但他的一个手下，一个满脸麻子的家伙，却盯着段鹏多看了两眼，忽然开口道：“嘿，那小子，我看你有点面生啊？哪条街上的？”
段鹏心里一紧，正要编个瞎话。
李云龙却抢先抬起头，脸上堆起那种小商人见到地头蛇时惯有的谄媚和惶恐笑容，点头哈腰道：“这位爷，您问我这伙计啊？他是俺乡下表侄，刚进城来跟着俺学做点小生意，不懂规矩，您多包涵，多包涵！”说着，他看似自然地站起身，从兜里摸出半包皱巴巴的“老刀牌”香烟，凑过去要给那汉奸头目敬烟。
他这个动作，恰好用身体挡住了段鹏，也隔断了那麻子脸审视的目光。
汉奸头目瞥了一眼那劣质香烟，嫌弃地挥挥手：“滚一边去，谁抽你这破烟！”他的注意力被李云龙吸引，没再继续追问段鹏。
李云龙连连赔笑，讪讪地坐回原位，背后却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就在这时，街上一阵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一辆三轮摩托车开着斗，在一队日本兵的护卫下，驶过了茶馆门口。摩托车的车斗里，坐着一个穿着日军呢子军装、却没有佩戴军衔的中年男子，面容阴鸷，眼神锐利得像鹰，手里把玩着一副白手套。
那汉奸头目一见这辆车，立刻像是见了主人的哈巴狗，猛地站起身，脸上堆起极尽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地目送摩托车驶过。
李云龙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了那个阴鸷中年男子右手！那人的右手小指，戴着一个银白色的、造型奇特的指套！在昏暗的光线下，隐约似乎能看到指套上刻着一个极小的图案——像是一朵扭曲的梅花！
“梅”机关的人？！
李云龙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独特的指套，以及那人身上散发出的不同于普通军人的阴冷气息，让他几乎可以肯定！
摩托车很快驶过，消失在街道尽头。
那汉奸头目这才重新坐下，恢复了之前的嚣张模样，但也没再找李云龙他们的麻烦。
又过了一会儿，街上的临时检查似乎结束了，哨卡撤除。汉奸头目也喝完了茶，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李云龙和段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激动和紧张。李云龙扔下几个铜板，两人立刻起身，快步离开了茶馆。
回到福隆商行厢房，关紧房门，魏和尚立刻迎了上来：“团长，没事吧？刚才外面好像闹哄哄的。”
“没事，不仅没事，还有大发现！”李云龙压低声音，难掩兴奋，将刚才看到那个戴指套男子的情况说了一遍。
“肯定就是‘梅’机关的人！”段鹏也激动地补充，“那架势，一看就不是普通鬼子军官！”
“他往哪个方向去了？”魏和尚急忙问。
“城西，鬼子大队部那个方向。”李云龙走到桌边，摊开那张己经看了无数次的布防图，手指点着城西区域，“但是具体进了哪里，没看清。不过，既然确定了大致方向，范围就小了很多！”
这是一个重大突破！虽然还不知道具置，但至少有了明确的搜寻方向。
“团长，那咱们接下来……”段鹏摩拳擦掌。
李云龙盯着地图，目光灼灼：“等！等楚云飞的消息！同时，从明天开始，重点摸清城西非军事区的情况，特别是那些看起来不起眼，但又可能有地下设施或者守卫不同寻常的地方！‘梅’机关这种耗子窝，肯定藏得深！”
他仿佛己经嗅到了猎物的味道，那股战场之上、狭路相逢的兴奋感再次涌起。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那辆三轮摩托车驶过茶馆的时候，车斗里那个阴鸷男子，似乎也无意间瞥了一眼茶馆窗口。李云龙那瞬间的注视，虽然隐蔽，却似乎引起了他一丝极其微妙的感应。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玩味的弧度，用戴着银白指套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车沿。
平安县城的地下暗流，因为李云龙这支小队的潜入，开始加速涌动。龙潭虎穴，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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