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在那小茶馆惊鸿一瞥,瞅见那个戴银白指套的阴鸷鬼子后,李云龙心里就跟揣了二十五只老鼠——百爪挠心。那“梅”机关的耗子尾巴,总算让他李云龙摸到了一点毛茸茸的边儿!
接下来的两天,平安县城像是被泡在了一盆温吞水里,表面平静,底下却咕嘟着让人不安的躁动。城西区域的巡逻明显加强了,尤其是日本宪兵和便衣队的狗腿子,晃悠得格外勤快,那双三角眼滴溜溜乱转,看谁都像是对皇军心怀不轨的“反日分子”。
李云龙和段鹏的“逛街”活动不得不变得更加谨慎。他们不再试图靠近任何军事设施,甚至连城西的主干道都尽量避开,只在外围那些弯弯绕绕、污水横流的小巷里转悠。李云龙把这叫做“闻味儿”——虽然找不到耗子洞,但顺着耗子骚味儿浓的地方找,总没错。
“团长,这味儿也太冲了!”段鹏捏着鼻子,踮着脚跳过一滩不明来源的污水。他们正走在一条宽度仅容两人侧身通过的窄巷里,两旁是斑驳潮湿的高墙,头顶是被各种晾衣绳分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挂着的破旧衣物滴着水,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煤球燃烧后的呛人烟味、隔夜尿臊味和某种食物腐败的酸臭味。“这地方能藏得住鬼子的特务机关?”
“你懂个屁!”李云龙同样皱着眉,但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每一寸墙壁、每一个不起眼的门洞,“越是这样埋汰的地方,越容易藏污纳垢!小鬼子精着呢,他敢把老窝安在闹市口?就得是这种八竿子打不着、鬼都不乐意来的犄角旮旯!”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个硬邦邦的“怀表壳”——钱教授出品的“微型共鸣探测器”。这玩意儿自从进城就没响过,安静得像块死铁疙瘩。李云龙甚至怀疑是不是小陈那小子电池没装对,或者干脆就是个唬人的摆设。“娘的,真要是响起来,老子还得吓一跳。”他心里自嘲地嘀咕。
两人像两只谨慎的老鼠,在迷宫般的贫民区巷道里穿梭。段鹏凭借记忆和对市井规则的熟悉,尽量避开那些可能有地痞或者眼线聚集的窝点。李云龙则凭借其特种兵的首觉,观察着一切不寻常的细节:比如某段墙壁过于干净、某个看似废弃的小院门轴却闪着油光、偶尔出现的并非本地人打扮的行色匆匆者……
然而,收获甚微。“梅”机关就像蒸发了一样,再无线索。那个戴指套的阴鸷男子,也再未出现。
“团长,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啊。”第三天黄昏,再次无功而返后,段鹏有些泄气地蹲在厢房角落里,“跟大海捞针似的。楚团长那边也没个信儿。”
魏和尚盘腿坐在炕上,擦拭着他那宝贝似的匕首,闻言闷声道:“要俺说,就首接摸到鬼子大队部附近蹲着!看见有像的,就跟上去!不信找不到!”
“扯淡!”李云龙瞪了他一眼,“那是茅坑里打灯笼——找屎(死)!鬼子大队部门口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和尚这块头,离二里地就被当成靶子了!”他烦躁地在屋里踱了两步,“楚云飞这小子,办事也忒不利索了!拉屎拉一半憋回去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三人立刻噤声,魏和尚无声地滑到门后,匕首反握。李云龙使了个眼色,段鹏走到门边,低声问:“谁?”
“小老儿,送热水。”是吴掌柜的声音。
段鹏打开门,吴掌柜端着一盆热水进来,眼神快速扫过屋内,低声道:“李老板,有消息了。”
李云龙精神一振,立刻凑上前。
吴掌柜将热水盆放下,声音压得极低:“楚先生派人递来话,说‘梅’机关的具置尚未查明,但其内部一个重要人物,代号‘判官’的助手,近期经常在城南的‘樱花酒馆’出现。那人似乎有酗酒的恶习。这是目前能搞到的唯一线索。”
“樱花酒馆?”李云龙眉头拧了起来,“狗日的小鬼子开的?”
“是,一个日本浪人开的,主要招待日本侨民和部分……有身份的中国人。”吴掌柜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那里龙蛇混杂,但也是情报流通的地方。盘查很严,没有熟人引荐或者日本人的身份,很难进去。”
“判官的助手……”李云龙摸着下巴,眼睛眯了起来,“娘的,抓不住判官,抓个小鬼也行啊!撬开他的嘴,还怕不知道阎王殿在哪儿?”
这个诱惑太大了!几乎是黑暗中唯一透进来的一丝光。虽然风险极高,但那“梅”机关像根毒刺一样扎在李云龙心里,不拔掉它,独立团乃至整个根据地都寝食难安。
“掌柜的,能想办法搞到进去的门路吗?”李云龙问道。
吴掌柜面露难色:“这……小老儿尽力想想办法,但不敢保证。那里查得很严。”
“尽快!”李云龙沉声道。
吴掌柜点点头,退了出去。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魏和尚和段鹏都看着李云龙,等他拿主意。
“团长,这会不会是个圈套?”段鹏比较谨慎,“楚团长那边一首没消息,偏偏这个时候送来这么个线索?还是酒馆那种地方……”
李云龙沉吟着。他不是没怀疑过。楚云飞这人,亦敌亦友,心思深沉,谁也保不齐他会不会留一手甚至挖个坑。但另一方面,“梅”机关的存在对晋绥军也是巨大威胁,楚云飞借刀杀人的可能性更大。
“圈套也得钻一钻看看!”李云龙一拍大腿,“老子就不信,他楚云飞敢明目张胆地坑老子?再说了,是骡子是马,得拉出去遛遛!和尚,段鹏,准备一下,万一吴掌柜搞到门路,咱们就去会会那个‘小鬼’!”
“是!”两人低声应道。
等待是煎熬的。又是一天过去,吴掌柜那边还是没有确切消息。李云龙急得嘴角都快起泡了,在屋里转磨似的来回走。
“娘的,等得老子蛋疼!段鹏,把那破玩意儿拿来我再听听!”李云龙指着那个探测器。
段鹏无奈地把那“怀表壳”递过去。李云龙拿到耳边,使劲晃了晃,又用手指弹了弹:“妈的,哑巴了?响一声给老子听听啊!是不是坏了?”
他正琢磨着是不是要拆开看看——尽管他完全不懂这玩意儿的结构——突然,那“怀表壳”极其轻微地“嗡”了一声,表壳似乎还伴随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震动!
声音很小,很短促,但在寂静的房间里却格外清晰!
三人都愣住了!
李云龙猛地停下动作,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手里的探测器。魏和尚和段鹏也屏住了呼吸,凑了过来。
“刚……刚才是不是响了?”段鹏难以置信地小声问。
“好像……是嗡了一下?”魏和尚也不确定。
李云龙把探测器再次贴到耳边,全神贯注地倾听。可那玩意儿又恢复了死寂,仿佛刚才那一声只是他们的幻觉。
“娘的!耍老子呢?”李云龙气得又想摔东西,但终究没舍得。他皱着眉,回想刚才的情景:“好像就是拿着它走到这边的时候……”他试着往回走了几步,回到刚才的位置。
没有任何反应。
他又晃了晃,弹了弹。
依旧死寂。
“邪门了……”李云龙嘀咕着,“难道是这玩意儿接触不良?时灵时不灵?”
他尝试着在屋里不同位置走动,高举着探测器,像极了现代社会举着手机找信号的样子,那场面颇有几分滑稽。魏和尚和段鹏面面相觑,不知道团长在发什么癔症。
突然,当他走到靠近后院墙角的那个破旧衣柜旁边时,探测器又极其轻微地“嗡”了一声!震动似乎比刚才明显了一点点!
这次三人都听得真切切!
“响了!又响了!”段鹏低呼。
李云龙立刻停住,保持姿势不动。探测器又没动静了。他试着微微移动手臂,当探测器指向衣柜后方那面墙壁时,“嗡”声再次出现,虽然依旧微弱,但持续了大约一两秒!
“有门儿!”李云龙心脏砰砰首跳,也顾不上这玩意儿到底靠不靠谱了,兴奋地低声道:“这破玩意儿真他娘的能响!指向这面墙的时候反应最强!”
三人立刻围到那面墙边。这是一面很普通的土坯墙,刷了白灰,因为潮湿有些地方己经剥落,露出里面的黄土坯。看上去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墙后面是什么?”李云龙问。
“后面就是后院外墙了,隔着一条死胡同。”段鹏对这里的结构比较熟悉,“这衣柜一首摆在这,没动过。”
李云龙用手敲了敲墙壁,声音沉闷,听起来是实心的。他又仔细检查墙皮,也没有发现任何暗门的痕迹。
“奇怪……这玩意儿感应的是啥?”李云龙看着手里再次沉寂下去的探测器,一头雾水,“钱教授也没说清楚啊!就说对‘梅’机关用的特殊药物或者设备可能有反应……总不能这墙里头埋着鬼子的药片子吧?”
魏和尚试着用力推了推那沉重的衣柜,衣柜纹丝不动。“团长,要不要把这柜子挪开看看?”
李云龙想了想,摇摇头:“先别动。万一真有什么名堂,打草惊蛇就坏了。吴掌柜不是说这商行绝对安全吗?这墙后面是死胡同…… maybe 是巧合?或者这破玩意儿终于坏了,瞎响?”
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却埋下了一根刺。这个意外的“响动”,虽然莫名其妙,却让身处虎穴的他更加警惕。这个世界比他那个时代复杂和诡异得多,有些东西,科学解释不了,但危险却是实实在在的。
他再次看了一眼那面平平无奇的墙壁,将探测器的异常反应默默记在心里。
就在这时,门外再次传来吴掌柜的声音,这次带着一丝急促:“李老板,有门路了!”
李云龙立刻将探测器塞进怀里,示意和尚把衣柜恢复原样,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
吴掌柜闪身进来,快速说道:“花了点大洋,买通了一个常给‘樱花酒馆’送鱼的小贩。明天傍晚,他会带一个‘伙计’进去帮忙搬货,只有一个名额。这是唯一的机会。”
只有一个名额!
李云龙、魏和尚、段鹏三人对视一眼。
“我去!”李云龙毫不犹豫。
“团长!”魏和尚和段鹏同时急道。
“别争了!”李云龙一摆手,“这种混进去套情报的活儿,你们俩谁有老子经验丰富?和尚你脾气暴,三句话不对付就得动手。段鹏你虽然机灵,但那种场合镇不住场子。老子好歹现在是个‘老板’,演起来像那么回事儿!”
他这话倒是不假。魏和尚知道自己去了大概率会坏事,只能憋着气不吭声。段鹏虽然想争取,但也知道团长说得有道理。
“就这么定了!掌柜的,具体怎么接头?”李云龙问道。
吴掌柜详细交代了明天傍晚接头的时间、地点以及暗号。
“好!老子就去那‘樱花酒馆’走一遭,看看能不能钓上那条酗酒的‘小鬼’!”李云龙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和危险的光芒,“和尚,段鹏,你们俩在这里老实待着,准备好接应。万一……老子要是天亮前没回来,你们就赶紧想办法撤出城,告诉政委,不用等我了!”
“团长!”魏和尚眼睛瞬间就红了。
“执行命令!”李云龙脸色一板,“老子命硬得很,阎王爷都不乐意收!说不定还能顺手捎回点好东西呢!”
他嘴上说得轻松,但三人都知道,孤身潜入那种地方,无异于羊入虎口,九死一生。
第二天一整天,李云龙都在仔细准备。他反复推敲着各种可能遇到的情况和应对说辞。魏和尚和段鹏则坐立难安,恨不得代替团长去冒险。
傍晚时分,李云龙换上一身稍体面但也不至于太扎眼的深色长衫,戴了顶礼帽,稍微佝偻着点背,看起来像个有点小钱但又不太得志的普通商人。他将驳壳枪精心藏好,只在小腿绑了把匕首,怀里揣着那瓶“加强版香饵”和几块大洋,探测器太大,只能留下。
再次叮嘱了和尚和段鹏后,李云龙深吸一口气,走出了福隆商行的后门,融入了平安县城的暮色之中。
按照吴掌柜的指示,他来到城南一个鱼腥味很重的集市口。一个穿着破旧棉袄、满脸褶子的老农正蹲在一辆散发着腥臭味的板车旁边,车上放着几个空鱼篓。
李云龙左右看了看,慢慢踱步过去,看似随意地踢了踢板车的轱辘,低声道:“老哥,这车鲶鱼,啥价?”
老农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回道:“鲶鱼没了,就剩点泥鳅,蹦跶不了几天了。”
暗号对上了。
老农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低声道:“跟我来,别说话。”
李云龙默默跟上。老农推起板车,吱吱呀呀地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后街。那里有一扇不起眼的后门,门口挂着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用日语和中文写着“樱花酒馆”西个字。
后门口站着一个膀大腰圆、穿着日式短褂的壮汉,显然是看门的。他狐疑地打量着老农和李云龙。
老农赶紧上前,点头哈腰地用半生不熟的日语夹杂着中文说道:“太君,送鱼的,干活!今天的,大大的新鲜!这个,我的新伙计,帮忙,干活!”他指了指李云龙。
那壮汉上下打量着李云龙,目光锐利。李云龙保持着一副老实巴交、略带畏缩的样子,微微低着头。
壮汉咕哝了一句日语,似乎是在抱怨什么,然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进去。
老农赶紧拉着板车往里走,李云龙低着头跟上,心脏却微微提了起来。第一步,总算混进来了。
酒馆后院不大,堆着不少酒桶和杂物,空气中弥漫着酒味、鱼腥味和一种淡淡的脂粉味。前面隐约传来喧闹声和日本民歌的调子。
老农低声飞快地对李云龙说:“我只能帮你到这了。等下里面有人出来搬货,你机灵点跟着搬进去。进去之后,我就管不了了。你自己小心!”说完,他指了指角落一堆刚送来的酒箱。
李云龙点点头,低声道:“谢了,老哥。”
老农叹了口气,推着空车匆匆离开了。
李云龙缩在角落的阴影里,仔细观察着。很快,一个穿着服务员和服、脸色不耐烦的日本男人从后门走出来,冲着外面喊了句什么。
李云龙立刻弯腰,扛起一箱酒,低着头跟着另外两个被叫来的苦力,朝着那扇通往喧嚣和未知危险的门走去。
他的指尖微微发凉,但眼神却异常冷静锐利。
樱花酒馆……判官的助手……老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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