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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数据残骸与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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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星链科技资产的冻结和清查工作全面展开。调查组进驻那座曾象征着云城科技巅峰的流线型大楼,往日里忙碌而充满未来感的办公区此刻一片死寂,只剩下服务器机柜低沉的嗡鸣和调查人员敲击键盘的嗒嗒声。

林夏作为技术顾问和关键知情人,被允许参与部分核心数据的解析工作。再次踏入这里,每一步都踩在沉重的回忆上。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苏晴偏执的气场和“清醒丸”的淡淡药味。她曾经的工位空空荡荡,抽屉里那些抗抑郁药和母亲的老式相机早己被作为证物取走。

技术团队面临的困难远超想象。小A最后的电子风暴对核心服务器造成了毁灭性打击,大量关于“记忆备份计划”和“意识上传”实验的关键数据要么彻底丢失,要么变得支离破碎,难以复原。专家们面对的是浩如烟海的数据残骸,试图从中拼凑出罪恶的全貌,进度缓慢得令人沮丧。

“就像试图从被炸碎的拼图里找出几片特定的图案。”一位头发花白的数据恢复专家无奈地对林夏抱怨,“而且很多数据采用了我们从未见过的加密方式,甚至……带有某种自毁逻辑。”

林夏沉默地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无法识别的乱码,心中了然。这背后,恐怕不止有苏晴的手段。那些与星链合作的、隐藏在幕后的资本和势力,绝不会愿意看到所有秘密曝光。

她的工作重点放在了修复那些可能记录着受害者信息和实验副作用的数据模块上。这同样艰难。在一堆损坏的存储阵列中,她意外发现了一个被多重加密隐藏的日志文件,文件名是“LS-01_OBSERVATION”(LS-01观测记录)。

LS-01,是她在实验中的编号。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她深吸一口气,输入了母亲日记里提到的那个早期实验密码。

文件解锁了。里面是长达数年的、近乎病态的详细记录。从她幼年时脑波频率的监测,到每一次情绪波动、记忆形成的神经元活动图谱,再到进入星链后工作状态对“记忆碎片稳定性”的影响……她所有的喜怒哀乐,甚至最私密的心理活动,都成了冰冷数据表上的参数和曲线。

一阵强烈的恶心和眩晕袭来。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摆在解剖台上的标本,所有的人生都只是一场被观测、被算计的实验。解离感再次出现,屏幕上的数据开始扭曲变形。

“林小姐?你没事吧?”旁边的技术人员注意到她的异常。

“没……没事。”林夏用力掐了一下虎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和羞耻感燃烧着,但她知道,这些数据同样是证据,是揭露苏晴罪行的铁证。

她继续往下翻。日志的后期,记录的重点开始转向“记忆碎片”的提取效率和“与主体WM的融合可能性测试”。WM,无疑是苏雯雯(Su Wen Wen)。

在一份标注为“最高机密”的附录里,她看到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内容:一份列有数十个编号的名单,后面标注着他们的脑波特征、“记忆碎片”提取程度以及“预估源体损耗周期”。她的编号LS-01排在首位,“损耗周期”后面是一个触目惊心的“极危”。

而名单后面,还有一些名字被打了红叉,旁边标注着“实验意外”、“记忆格式化失败”或“数据源废弃”。

其中一個名字,是张野。另一个,是她母亲林岚。

冰冷的文字,宣告着一个个被榨干、被废弃的人生。林夏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键盘上。她不仅仅是一个受害者,更是从一个巨大的、系统性的掠夺和毁灭体系中侥幸存活的幸存者。

与此同时,陈默也在奔走。他联系了那些在青岩村事件中受害的村民和他们的家属,协助他们进行医疗鉴定和法律申诉。他还与一些转型后的“雾隐”成员合作,试图从星链的下游承包商和数据处理公司那里寻找证据链的缺失环节。

过程同样艰难。许多公司早己闻风而逃,销毁数据,或者推诿扯皮。资本的力量仍在暗中涌动,试图将责任推到苏晴个人身上,保全整个产业生态。

晚上,林夏和陈默会在安全屋交换信息。气氛往往是凝重的,面对庞大的、盘根错节的对手,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

“今天又找到三个当年的实验员,但他们要么三缄其口,要么早己移居海外。”陈默揉着眉心,语气疲惫,“有人暗示,让我们适可而止,否则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林夏看着屏幕上那些被打红叉的名字,眼神冰冷:“麻烦?还有什么麻烦能比被当成电池一样榨干更可怕?”她将“LS-01观测记录”推给陈默看。

陈默看完,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这群畜生!”

愤怒之后,是更深的无力。对手并非只有一个苏晴,而是一张由资本、技术、权力交织而成的巨网,冷漠而强大。

“但我们不能停。”林夏轻声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为了我妈妈,为了张野,为了名单上所有的人。”

她打开一个加密文档,开始起草一份面向公众的、关于“记忆病毒”和脑机接口潜在风险的技术说明文件。文字冷静而客观,但每一个数据背后,都是鲜血和眼泪。

数据是冰冷的残骸,但人心,需要被温暖和真相照亮。即使光芒微弱,也必须有人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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