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踩在冰冷潮湿的碎石滩上，那股子从冰裂缝里带下来的惊魂未定才稍稍缓过劲儿。地下空气粘稠得像是能拧出水，带着一股浓重的、从未闻过的味道——像是铁锈放了上百年，又混着某种阴冷的霉味，吸进肺里都带着一股子涩意。
金小六还瘫在地上干呕，胆汁都快吐出来了，脸色比死人还难看。陈九指一屁股坐在地上，独手揉着差点被绳索勒断的肩膀，骂骂咧咧地清点着剩下的家当，越清点脸色越黑——丢的那个包里不光有电池冰镐，还有不少压缩干粮和那瓶宝贵的医用氧气。
张锁靠着一块滑溜溜的石头， helmet 灯的光柱在黑暗中无力地晃动着，只能照亮眼前一小片范围。暗河就在几步之外哗哗流淌，水声在巨大的地下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空洞吓人。水是黑色的，看不到底，偶尔有不知名的磷光在水面下一闪而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右臂的斑纹还在隐隐发烫，胸口那三颗钉子倒是安静了些，只是那股子冰冷的异物感越发清晰。他总觉得这地方不对劲，太安静了，除了水声，好像什么都没有，但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屏息凝神地盯着他们。
柳闻莺似乎恢复得最快，她己经打亮了一支冷光棒，幽蓝色的光芒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黑暗，比 helmet 灯更能让人看清周围环境。她正蹲在河边，用那青铜罗盘仔细测量着什么，眉头微蹙。
“这鬼地方…真他妈不是人待的…”金小六终于缓过气，带着哭腔抱怨，声音在洞里撞出回音，吓得他自己一哆嗦。
“省点力气，留神脚下。”陈九指没好气地打断他，挣扎着站起来，捡起一根掉落的冰镐当探路杖，小心地往前走了几步， helmet 灯的光柱扫过河滩。“这石头滑得很，别没摔死在上头，栽在这阴沟里。”
张锁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起来。疲惫和恐惧像湿透的棉袄裹在身上，但又不得不往前走。他学着陈九指的样子，用冰镐戳着地面，试探着往前走。
河滩比想象中要宽，乱石嶙峋，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冰冷的河水偶尔漫上滩涂，浸湿了靴子，寒意刺骨。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个转弯。河水在这里变得更加湍急，撞击着岩壁，发出更大的轰鸣。
“慢点。”走在前面的陈九指突然抬手示意， helmet 灯的光柱定格在河滩的某处。“那是什么玩意儿？”
几人循着光柱望去。只见在靠近水边的几块大石头缝隙里，似乎散落着一些不是天然石头的东西。
张锁的心莫名一跳。
柳闻莺立刻快步上前，金小六也好奇地凑了过去。
那是几块大小不一的…金属碎片？
颜色暗沉，边缘不规则，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疙疙瘩瘩的锈蚀物，但依稀还能看出原本的青黑色泽。最大的有巴掌大，小的只有指甲盖大小。
柳闻莺蹲下身，戴上一副薄手套，小心翼翼地捡起一块较大的碎片，用袖子擦去表面的污渍和水渍。
你先等一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幽蓝的冷光下，那碎片的质地清晰起来——绝非天然矿物！上面有着极其清晰的、人工铸造留下的痕迹！甚至还能看到一些极其古老、完全无法辨认的、扭曲的刻痕！
“这是…”金小六的小眼睛瞬间瞪大了，呼吸都急促起来，之前的恐惧被一种极度的惊讶取代，“这…这他妈是青铜啊！老青铜！看这锈色，这铸痕…年头…年头绝对吓死人！”
他是吃这碗饭的，一眼就认出了这东西的材质和年代。
张锁也凑近了看。那青铜碎片入手冰凉沉重，那是一种死寂的、不同于周围环境寒冷的冰凉。当他的手指触碰到那些扭曲的刻痕时，胸口的三枚龙鳞钉猛地一悸！右臂的斑纹也像是被火星烫了一下，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嘶…”他猛地缩回手，脸色发白。
这碎片…跟他身上的东西有反应！
柳闻莺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地看向张锁：“你感觉到了？”
张锁捂着胸口，艰难地点点头。
柳闻莺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那是一种近乎灼热的光芒。她迅速站起身，冷光棒和 helmet 灯的光芒同时向更远处的河滩扫去。
很快，他们在更多的石头缝隙里、甚至浅水下的泥沙中，发现了更多类似的青铜碎屑和残片！有的像是某种器物的碎片，有的则像是…铠甲或武器的一部分？甚至还有一截扭曲的、像是断箭簇的东西！
“不止一片…这么多…”金小六的声音都变调了，带着难以置信的兴奋和一丝恐惧，“这…这地方以前打过仗？还是有什么青铜器埋在这被水冲出来了？可这鬼地方…”
陈九指用冰镐撬起水边一块半埋在泥沙里的较大残片，那东西形状古怪，非刀非剑，边缘却异常锋利，闪烁着不祥的寒光。“这玩意儿…看着可不像是祭祀用的礼器…”
柳闻莺没有理会他们的猜测，她快步沿着河滩向下游方向搜寻，很快，她又有了更惊人的发现。
在一处水势稍缓的回水湾，一片相对干净的黑色砂石滩上，赫然印着几个模糊但绝非天然的脚印！
那脚印很大，比常人的脚掌要宽，陷入砂石颇深，似乎穿着某种特制的、底部有复杂纹路的靴子。脚印指向下游方向，而且不止一个！
“有人来过…”陈九指蹲下身仔细查看，脸色凝重，“时间不会太长，砂石还没被水流完全抹平。这靴印…不是咱们这种，也不是地耗子那帮人常穿的…”
他抬头看向柳闻莺：“是吴阎王的人？他们走到咱们前头了？”
柳闻莺没有回答，她的目光从脚印移开，再次落回手中那枚布满古老刻痕的青铜碎片上，又看了看脚下这片布满非自然造物的河滩，最后望向暗河下游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她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终于确认的意味：
“路径没错。”
“这些青铜碎屑…是标记，也是…警告。”
“我们离‘门’，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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