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张锁咬着牙吐出这个字,声音像是从磨砂纸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儿。他扶着墙,两条腿还打着颤,但硬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那粒药丸带来的清凉感正在慢慢扩散,像是一捧雪水暂时浇在了烧红的烙铁上,右臂那蚀骨剜心的剧痛和胸口钉子般的灼热总算退下去一些,让他能喘上口气,能勉强思考。
但这感觉…不对劲。
那清凉不是真的治愈,更像是一种强行的麻痹和压制。皮肤下那青黑色的斑纹虽然不再蠕动,颜色却好像更深了,像是一块永不消退的丑陋胎记,又像是某种活物暂时蛰伏留下的印记,看得他心惊肉跳。
陈九指看他站稳了,松了口气,独手还想过来扶他,被张锁摆摆手拒绝了。
“还成,死不了。”张锁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脸色依旧白得吓人。
柳闻莺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那个小瓷瓶收回背包。她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刚才给出的不是救命的药,而只是一颗普通的糖豆。
“金老六那龟孙,这会儿八成还在老地方。”陈九指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率先朝着胡同外小心地探出头去打量。主街上的混乱还没完全平息,人群惊魂未定,倒是正好掩护他们行动。“那地方绕,跟我走。”
三人不再耽搁,压低身子,混在尚未完全散去的人流里,快速穿行在董家巷错综复杂的小巷中。陈九指对这里熟得跟自己家炕头似的,专挑那些僻静难走的背阴小路。
张锁咬着牙跟着,每一步都感觉右臂沉甸甸的,那被强行压下去的痛楚像是潮水,在麻痹的表层之下不断积蓄力量,随时准备着下一次更凶猛的反扑。胸口那三颗钉子也时不时传来一阵细微的、冰冷的悸动,提醒着他它们的存在。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柳闻莺的背影。这女人到底什么来路?她怎么会有爷爷的断尺?那《镇陵谱》又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她给的药…能压多久?
无数个问题在他脑子里打转,搅得他心神不宁。
就在他们穿过一条堆满破筐烂瓦、仅容一人通过的窄缝时,异变再生!
毫无征兆地,右臂皮肤下那一片青黑猛地一跳!
仿佛有一根烧红的钢针,毫无预兆地狠狠扎进了他的骨头缝里,然后猛地一拧!
“呃啊——!”
张锁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整个人猛地一个趔趄,差点首接跪倒在地。他猛地伸出左手,死死攥住自己的右小臂,指甲几乎要抠进肉里!
来了!又来了!
比刚才在死胡同里那次来得更凶、更急!
那根本不是普通的疼痛,而是一种极其诡异的、仿佛血肉正在被某种冰冷坚硬的物质强行侵蚀、同化的可怕感觉!皮肤下的血管像是在一瞬间变成了冰冷的铜线,突突地狂跳,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骨头里像是被灌进了融化的青铜,沉重、灼热、又带着一种死寂的冰冷。
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听不见陈九指焦急的询问和柳闻莺骤然停下的脚步。
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额头上青筋暴起,如同扭曲的蚯蚓。他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整个人蜷缩起来,靠在潮湿的墙壁上,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锁头!锁头!咋了又?!”陈九指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独手碰到他的胳膊,只觉得那一片皮肤滚烫得吓人,而且异常坚硬,根本不像是人的胳膊!
柳闻莺迅速退回两步,蹲下身,目光落在张锁死死攥住的右臂上。只见那青黑色的斑纹不仅颜色加深,范围似乎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扩散,边缘甚至浮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金属光泽。
她的眉头紧紧蹙起,眼神变得异常凝重:“血咒反噬…比预想的更快。龙鳞钉的封锁在加速失效,或者…是断尺和《镇陵谱》的出现,刺激了它。”
“那…那咋整?!”陈九指急了,看着张锁痛苦得几乎缩成一团,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这种无力感让他憋屈得想杀人,“你这药!再给他吃一颗啊!”
柳闻莺没有立刻动作,她看着张锁因极致痛苦而扭曲的脸,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冷酷的现实意味:“这‘镇元丹’药力霸道,短时间内连续服用,对身体负担极大,甚至会损伤根本。而且,它只是压制,一次效果会比一次弱。”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几乎意识模糊的张锁:“你确定还要吗?这条路,越往后,只会更痛苦。现在回头,离开洛阳,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许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放…放你娘的屁…”张锁从牙缝里挤出断断续续的骂声,汗水流进眼睛里,刺得生疼,“老子…老子还有地方…能躲吗?!”
吴阎王的人、地耗子…还有自己身上这要命的鬼东西!天下之大,哪里还有他张锁的藏身之处?!
痛!太痛了!仿佛整个右臂都要被硬生生拧下来,然后被扔进熔炉里化成铜水!
这鬼东西根本就没想让他活!
与其这样慢慢被折磨死,或者不知道哪天被人乱刀砍死在阴沟里…
他猛地抬起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柳闻莺,几乎是咆哮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子和剧烈的喘息:“给…给我药!快点!”
柳闻莺凝视了他两秒,似乎是在做最后的确认。然后,她不再犹豫,再次拿出那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
这一次,张锁几乎是抢一般抓了过去,看也不看就塞进嘴里,疯狂地吞咽下去。
药丸入腹,那股熟悉的清凉感再次涌现,艰难地、一点点地将那肆虐的灼热和剧痛压了下去。
过程比上一次缓慢,也更艰难。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冰冷的药力与体内那股狂暴的锈蚀之力在激烈地对抗、拉锯。每一次对抗,都让他浑身剧震,冷汗淋漓。
足足过了两三分钟,那撕心裂肺的剧痛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一种筋疲力尽的虚脱感和右臂沉重冰冷的麻木。
张锁在墙角,像是一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脸色白得透明。
陈九指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首到他喘匀了气,才小心翼翼地问:“…缓过来了?”
张锁虚弱地点点头,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柳闻莺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清冷:“镇元丹,我带的也不多。每一次服用,都意味着下一次发作会更猛烈,而药效会更弱。我们必须在丹药耗尽前,赶到地方,找到解决之法。”
她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张锁刚刚缓过劲来的些许庆幸。
“这就是我的合作条件。”她继续说道,语气平静无波,“我提供暂时的缓解和通往目的地的指引。而你,张锁,你需要用你的命,和你身上这把‘钥匙’,去履行你们张家的宿命,去尝试阻止那场灾劫。”
“你没有太多时间犹豫,也没有退路。”
张锁靠在墙上,仰着头,看着董家巷上空那一线灰蒙蒙的天空。胸口冰冷,手臂麻木。
他还有得选吗?
从十年前那个雨夜,爷爷把这三根钉子钉进他胸口开始,他就没得选了。
良久,他闭上眼,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度疲惫、却又带着一丝认命后狠厉的叹息。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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