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离京第三日,汴京城里就起了风言风语。
先是有小吏在茶馆里“无意”提起,说李太傅到了前线就摆架子,嫌岳飞将军出身行伍,不肯与他同帐议事;又说岳家军粮草本就够支撑五日,偏李纲非要按“中枢规矩”核查账目,耽误了两日出兵,害得镇虏堡又被金军攻了个缺口。
这话像长了翅膀,没半日就传遍了半个京城。范致虚坐在府里,听着下人回报,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晃动,茶沫子溅在杯沿上,他却笑了:“传得好。再让人添几句——就说李纲是故意拖着,想等瑞王殿下急了出面,好倒打一耙,说咱们干涉军务。”
下人领命刚要走,又被范致虚叫住:“慢着。去跟王黼说,粮草再‘押’一日。就说汴水涨了,运粮船过不了坝,让他把文书递到中枢,做得像模像样些。”
王黼是兵部侍郎,本就跟范致虚一伙,得了话立刻照办。次日一早,一份“汴水汛情延误粮草”的文书就摆在了中枢议事的案上。几位中立派大臣看了,难免皱起眉——前线等着救命粮,怎么偏这时候出岔子?
消息传到福宁殿时,赵杰正靠在榻上看太子赵旉练字。太子握着小狼毫,在宣纸上写“安”字,笔画歪歪扭扭,却写得认真。赵杰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头顶,指尖触到孩子柔软的头发,心里才松快些。
“陛下,兵部递了文书。”王德全轻手轻脚走进来,把文书递上,声音压得低,“说是运粮船被汴水挡住了,怕是要迟一日到。”
赵杰的手顿了顿,没看文书,只望着太子笔下的“安”字,轻声道:“汴水这时候涨汛?前几日李纲离京时,还说汴水水位正低呢。”
王德全垂着头,不敢接话。
“还有,”赵杰又道,“外面那些谣言,你也听说了吧?说李纲和岳飞闹别扭的。”
“奴才……奴才听了几句,都是些没影的闲话。”王德全低声道,“陛下别往心里去,李太傅不是那样的人。”
赵杰笑了笑,那笑意却没到眼底:“朕知道他不是。可旁人不知道啊。”他顿了顿,抬手揉了揉眉心,“去,传刘珏来。”
刘珏是吏部尚书,也是李纲的老同僚,向来站在太子这边。不多时,刘珏就匆匆进了殿,躬身行礼:“陛下。”
“兵部说粮草被汴水挡了,你怎么看?”赵杰首接问。
刘珏愣了愣,随即道:“陛下,臣昨日刚让人查过汴水汛情,根本没涨!王黼这是撒谎!他分明是受了范致虚的指使,故意拖延粮草,想给李太傅添堵!”
“朕知道。”赵杰点了点头,“你去趟户部,让他们即刻从京中府库调一批干粮和伤药,不用走兵部的路子,首接派禁军护送,今日午时就出发,给岳飞送去。”他看向刘珏,眼神沉了沉,“告诉护送的禁军统领,若路上有人敢拦,首接拿下,不必请示。”
刘珏眼睛一亮,忙躬身:“臣遵旨!”
“还有外面的谣言,”赵杰又道,“你让吏部的人在官署里透个话——就说李太傅离京前,特意跟陛下请旨,说前线军务全听岳飞调度,他只负责安抚军心。谁再乱传闲话,查出来,按‘造谣惑众’论处。”
“臣明白!”刘珏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陛下心里亮着呢,没被那些鬼话蒙了。
等刘珏走了,太子赵旉才停下笔,仰着小脸看赵杰:“父皇,李太傅不会有事吧?”这几日宫里也有太监私下议论,他虽听不懂,却知道是说李纲的坏话,心里难免着急。
赵杰把他拉到怀里,摸了摸他的头:“不会。李太傅是忠臣,岳飞将军也是忠臣,他们会守住镇虏堡的。”他望着窗外,声音轻了些,“旉儿,你要记住,这朝堂上的事,有时候看着乱,其实就像下棋——对方落了子,你别急,先看清楚他想围哪片棋,再慢慢落子,总能破局。”
太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手攥着赵杰的衣袖:“父皇,您的病什么时候能好?等您好了,带儿臣去看岳飞将军打胜仗好不好?”
赵杰的心轻轻一揪,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好,等父皇好了,就带你去。”
前线的战报传到汴京时,是在李纲离京后的第七日。
驿卒是连夜策马赶回来的,到了宫门外几乎从马上摔下来,被侍卫扶着,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份染了尘土的文书,嘶声道:“捷报!镇虏堡捷报!岳将军和李太傅合力,击退金军了!”
这消息像惊雷,瞬间炸响在皇城内外。王德全拿着战报冲进福宁殿时,赵杰正咳得厉害,听了“捷报”两个字,猛地停了咳,眼里瞬间亮了:“快!拿来给朕看!”
战报上写得清楚:李纲到前线后,即刻将京中送来的干粮分发给将士,又亲自去堡墙上慰问伤兵,将士们士气大振;岳飞则趁夜派精锐绕到金军后方,烧了他们的粮草营,金军大乱,李纲在堡内领兵杀出,前后夹击,金军仓皇北逃,镇虏堡之围己解。
“好!好啊!”赵杰连着说了两个“好”,手抖着把战报递给太子,“旉儿,你看,李太傅和岳将军做到了!”
太子凑过去,虽认不全字,却跟着笑,小脸上满是欢喜。
消息传到瑞王府时,赵楷正在看范致虚送来的“谣言进展”,听下人说“镇虏堡捷报”,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茶水溅湿了衣摆,他却没顾上擦。
“捷报?”他猛地站起来,声音发紧,“怎么可能?粮草迟了两日,他们怎么还能打胜仗?”
范致虚也懵了,站在一旁脸色发白:“臣……臣也不知道啊。李纲那老东西,竟真能稳住军心?岳飞也太能打了……”
“废物!”赵楷猛地踹了一脚旁边的椅子,椅子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你连粮草都拖不住,还能干成什么事!”
范致虚被骂得不敢吭声,心里却也委屈——谁能想到刘珏首接调了禁军送粮?谁能想到岳飞敢带着精锐夜袭?这根本不按常理来!
赵楷喘了几口气,慢慢冷静下来。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手指紧紧抠着窗沿:“捷报传回来,父皇必定重赏李纲和岳飞。李纲声望一高,太子的位置就更稳了……”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不能就这么算了。”
“殿下想怎么办?”范致虚忙问。
“战报里说,岳飞烧了金军的粮草营?”赵楷转头看他,“那金军肯定恨死岳飞了。你让人去趟金国的使馆——就说……就说岳飞拥兵自重,早就想勾结金军,这次击退金军是故意放他们走,好将来里应外合。”
范致虚吓了一跳:“殿下,这可是通敌的罪名!要是被查出来……”
“查不出来。”赵楷冷笑道,“金国使馆那些人,本就想找借口再南下,咱们递个话,他们巴不得借题发挥。到时候金国那边闹起来,父皇就算不信,也得查一查。一查,就有文章可做了——哪怕查不出什么,也能给岳飞和李纲添层灰,让他们别太得意。”
他走到案前,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个“忍”字,又狠狠划掉:“范大人,记住了,只要太子还没坐稳,咱们就还有机会。这一局输了,下一局赢回来就是。”
范致虚看着赵楷眼里的野心,心里打了个寒噤,却还是躬身应道:“臣遵旨。”
此时的福宁殿里,赵杰正让人拟旨——升李纲为太子少师,赏黄金百两;岳飞晋爵为武昌县侯,赏良田千亩。写完旨,他把笔放下,望着殿外的阳光,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捷报能暂时压下朝堂的风浪,却压不住赵楷的心思。只要他还病着,太子还年幼,这夺嫡的争斗,就绝不会停。
王德全端来新沏的茶,轻声道:“陛下,天气暖了,要不要去御花园走走?”
赵杰摇了摇头,指了指桌上的战报:“把这个给太子留着。让他知道,忠臣能保家卫国,也能护他周全。”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等他再长大些,就该自己学会护着这些忠臣了。”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战报上,“岳飞”“李纲”两个名字被照得发亮,仿佛能映出前线将士带血的铠甲,和金殿上那尚未平息的暗浪。这一局,保嫡派胜了,可棋盘还没满,谁也不知道,下一颗子会落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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