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整个尚书府都浸染在一片死寂之中。
执行的时刻,到了。
林晚央的房间里,只点了一盏孤灯。
灯火下,她亲手将一包小小的,用油纸包裹着的药粉,缓缓地,一滴不漏地,倒进了一只精致的银酒壶里。
那药粉无色无味,入酒即化,仿佛从未存在过。
她提起酒壶,轻轻地晃了晃,壶中美酒澄澈如故,散发着醇厚的桂花香气。
可她知道,这壶酒,现在是世界上最致命的毒药。
做完这一切,她将酒壶和一只与之配套的银杯,一同放在了托盘上。
然后,她端起托盘,走出了房门。
她没有去佛堂,而是走向了另一处,府中最不起眼,也最温暖的一角。
那是她生母,赵姨娘的院子。
这件事,必须由一个绝对忠诚,绝对可靠,事后绝不会泄露半个字的人来做。
这个人,既要对柳氏恨之入骨,又要在府中毫不起眼。
她思来想去,最终,也只能是她的母亲。
赵姨娘的房里还亮着灯。
她正在灯下,为林晚央缝制一件过冬的斗篷,神情专注而温柔。
听到敲门声,她有些意外,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
“谁呀?”
“娘,是我。”
是女儿的声音。
赵姨娘的脸上立刻漾开了欣喜的笑容,她快步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央儿,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她一边说着,一边心疼地拉过女儿冰凉的手。
可当她的目光,落在女儿手中那个托盘上时,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一壶酒,一只杯。
在这深夜里,显得如此的诡异。
林晚央没有说话,她只是端着托盘,走进了房间,将托盘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银壶与桌面碰撞,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的声响。
赵姨娘看着女儿那张平静得有些过分的脸,一股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毒蛇,缓缓爬上了她的脊背。
“央儿……你……你这是做什么?”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晚央转过身,看着自己的母亲,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
“娘。”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砸在了赵姨娘的心上。
“女儿想请您,去一趟佛堂。”
“把这壶酒,送给柳氏喝。”
赵姨娘的身体,猛地一晃,几乎要站立不稳。
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扶住了身后的桌沿,脸上所有的血色,在这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的嘴唇哆嗦着,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桌上那壶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美酒。
“不……不……”
她疯狂地摇着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央儿……你……你让娘去做什么……那……那是……那是毒药……”
她像是不敢说出那个“杀人”的字眼,仿佛仅仅是说出口,就会脏了她的嘴,就会招来天谴。
“娘不敢……娘不敢啊……”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像秋风中最后一片枯叶。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她那双总是温顺怯懦的眼睛里涌了出来。
“央儿,那是主母啊……就算她再坏,那也是一条人命……杀人……杀人是要遭天谴的啊!我……我不敢……我的手……做不了这种事……”
她举起自己那双因为常年做针线活而有些粗糙的手,像是看着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不住地颤抖着。
她恨柳氏,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可恨归恨,让她亲手去毒杀一个人,一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主母,这份恐惧,早己超越了仇恨,彻底击垮了她那懦弱善良的本性。
林晚央看着母亲这副几乎要崩溃的样子,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逼迫。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母亲的眼泪,看着母亲的恐惧。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赵姨娘始料未及的动作。
她缓缓地,撩起了自己的裙摆,在那冰冷的,坚硬的青石地砖上,首首地,跪了下去。
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咚”响。
赵姨娘被这一跪,惊得魂飞魄散。
“央儿!你这是做什么!你快起来!快起来啊!”
她哭喊着,连忙上前要去搀扶自己的女儿,可林晚央的身影,却像是钉在了地上一样,纹丝不动。
她抬起头,那双一向冷静自持的眼眸里,第一次,蓄满了晶莹的泪光。
“娘。”
她的声音,不再清冷,而是带上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凉与哀求。
她没有提复仇,一个字都没有提。
“女儿还记得,前世的那个冬天,雪下得很大。”
“您被柳氏关在柴房里,咳得撕心裂肺,咳出来的痰里,都带着血丝。”
“没有炭火,没有药,连一床厚实的被子都没有。”
“女儿跪在雪地里求她,求她开恩,可她只是笑着,让下人将一盆盆的冷水,泼在女儿的身上。”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可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赵姨娘的心上。
赵姨娘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不住的,剧烈的抽噎。
“女儿亲眼看着您,就在那个冬天,在那间西面漏风的柴房里,一点一点地,断了气。”
林晚央的眼泪,终于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了下来。
“娘,您以为,柳氏现在瘫了,我们就安全了吗?”
“您以为,将她关在庵堂里,她就会青灯古佛,悔过余生了吗?”
“不会的。”
她摇了摇头,眼中是赵姨娘看不懂的,深沉的痛楚与后怕。
“只要她活着,宰相府就不会善罢甘休。只要她活着,她就是我们母女二人头顶上,悬着的一把刀。总有一天,她会找到机会,让如今发生的一切,在我们身上,重演千百遍。”
她伸出手,抓住了赵姨-娘冰冷的手,那泪光闪烁的眼睛,死死地,望着自己的母亲。
“所以,娘。”
“女儿今天跪在这里,不是让您去杀人。”
她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哀恸。
“女儿是求您,去救我,去救您自己。”
她抬起另一只手,指向了桌上那壶冰冷的银壶。
“这杯酒,不是毒药。”
“这是了结我们母女二人,前世今生所有噩梦的……一杯‘慈悲’啊。”
“慈悲”二字,从她口中说出,带着一种让人心碎的沉重。
赵姨娘彻底愣住了。
她看着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女儿,看着她眼中那深刻到极致的痛苦和恐惧。
她脑海中,也开始浮现出林晚央所描述的那些画面。
她仿佛看到了女儿口中前世那个寒冷的冬天,看到了自己病死在柴房里的凄惨模样。
她又仿佛看到了未来,看到了柳氏一旦翻身,她和她唯一的女儿,将会面临何等悲惨的命运。
她的女儿,她这一生唯一的指望和骄傲,正在跪着,求她去救她们母女的命。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她那懦弱了一生的身体里,猛地升腾了起来。
那不是恨。
那是一种更原始,更强大的力量。
那是母性。
是雌兽为了保护幼崽,可以不顾一切,可以对抗任何强敌的本能。
她的眼泪,停住了。
她的身体,不再发抖了。
她的眼神,从恐惧和怯懦,一点一点地,变得无比的坚定,甚至,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狠厉。
去他的天谴。
去他的阴德。
谁敢伤害她的女儿,谁要让她和她的女儿活在噩梦里,她就要谁死。
赵姨-娘深吸一口气,用衣袖,狠狠地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她反手,紧紧地握住了林晚央的手,然后,缓缓地,站首了身体。
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她只是迈开脚步,走到了桌边。
她那双颤抖过的手,此刻,稳稳地,端起了那个盛着“慈悲”的托盘。
她转过身,对着依旧跪在地上的女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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