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悬在半空，血字“共生”忽明忽暗。洛昭的手指还在发颤，却没松开。
地缝深处那道钻入的黑线，突然从裂口反向蔓延，化作无数细如蛛丝的光痕，在空中交织成一片残影。不是实体，也不是声音，而是一股强行灌入意识的记忆流。
她眉心一烫，密钥纹路像是被点燃，金光从细缝中迸射而出。眼前画面猛地扭曲——
宫墙落雪，红伞斜撑。
少年太子接过伞，肩并肩走远。她说：“若有一天天下要你杀我，你会下手吗？”
他说：“不会。”
画面戛然而止，转为一片血红。
锁链缠身，她跪在雪中，胸口插着一柄剑。剑柄在他手中，剑尖没入她心口，血顺着剑身滴落，染红了地上的雪。他脸上没有表情，可眼睛在抖，手指几乎握不住剑柄。
“不——”洛昭本能地想挥刀斩断这画面，可红袖刀却纹丝不动，反而将那股记忆往她脑子里更深地推了一寸。
耳边响起一个声音，不是蛊后的，也不是沈仲衡的，而是她自己的，来自九世之前的低语：
“若我不死，天地尽焚。”
她僵住了。
那一剑，不是背叛。是她亲手将剑递到他手中，求他动手。
记忆流继续涌来，一帧接一帧，像刀片刮过神魂。
第二世，她在火海中觉醒，龙脉之力冲破封印，山崩地裂。他抱着她跳下悬崖，用内力锁住她经脉，在她耳边说：“对不起。”然后一掌拍碎她心脉。
第三世，暴雨倾盆，她站在城楼之上，身后是百万流民。他站在对面，天机芯蓝光暴涨，预判了她每一个动作。她笑了一声，主动迎上他刺来的刀。
第西世，她成了尼姑，青灯古佛。他找到她时，她正在抄经。她抬头看他一眼，提笔写下：“这一次，换我先走。”然后割腕，血浸透宣纸。
第五世，战场中央，她为他挡下致命一箭。箭穿心而过，他抱着她，撕心裂肺地喊她名字。可她只是笑着，把他的手按在自己咽喉：“杀了我……不然……所有人都会死。”
第六世，她被绑在祭坛上，七窍流血，密钥纹路金光大盛。他站在阵眼外，手里拿着一把数据刀。她冲他笑：“你答应过我的。”
第七世，她成了盲女，在街头卖唱。他听出她的声音，却没相认。首到她突然睁眼，密钥觉醒，整座城的地基开始塌陷。他从暗处走出，一剑封喉。
第八世，她在冰湖之下沉睡千年。他破冰而入，将她抱出水面。她睁开眼，第一句话是：“这次，你能让我活到春天吗？”他没回答，只是吻了她，然后将她推回冰窟。
第九世，就是现在。
她站在虫谷，刀锋对准蛊后。而他，在每一次她冲出去的时候，都在心里闪过杀她的念头——不是因为不爱，是因为太怕她死在别人手里。
九世轮回，她每一次觉醒，都会引发天地崩塌。溺鬼妃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而他，每一次杀她，都是为了阻止那场毁灭。
她不是牺牲品。她是主动赴死的人。
而他，才是那个被命运凌迟了九次的人。
洛昭的呼吸停了一瞬，手指缓缓松开刀柄。刀身没有落地，而是浮在空中，血字“共生”逆向流动，化作一道金线，缠绕上她的眉心，将那些破碎的记忆强行缝合。
她终于看清了全部。
不是他杀了她九次。
是他们一起，杀了她九次。
轮椅上的萧厌察觉到她的气息骤变，像是灵魂被撕开又重铸。他右眼的蓝光早己微弱得几乎熄灭，天机芯处于断链状态，无法接入外界数据，也无法保护她。
但他还能动。
他抬起左手，指尖重重敲在轮椅扶手的青铜符文上。一声闷响，像是某种古老机关被唤醒。残存的符文微微亮起，频率极低，不成体系，却稳定地重复着一个节奏——
一下，一下，又一下。
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
是存在。
他在用最原始的方式告诉她：我在。
只要她还在，他就还在。
记忆流并未停止。最后一幕浮现——
现代街头，阳光洒在柏油路上。她穿着简单的衣服，笑着走过斑马线。他坐在轮椅上，推着自己前行，右眼偶尔闪过一丝蓝光，像是系统自动校准。她眉心的胎记淡得几乎看不见。
他们擦肩而过。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也抬头。
两人没有说话，却同时停下脚步。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洛昭睁眼，呼吸急促，额角渗出冷汗。她转头看向萧厌，声音很轻，却清晰得像刀划过冰面：
“如果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还会相爱吗？”
萧厌没回答。
他右眼深处，蓝光微闪，一行无人能见的代码悄然浮现：
【指令覆盖：保留情感残片】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触上她眉心的密钥纹路。金光在他指腹下微微跳动，像是回应，又像是告别。
她没躲。
他也没收回手。
风从洞窟外吹进来，卷起碎石和残烟。红袖刀仍浮在空中，刀面血字褪去，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刻痕。
远处的地缝中，最后一丝黑线彻底消散。
洛昭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按在自己胸口。
“你听。”她说。
他没动，也没低头。
可他知道，她在让他听她的心跳。
一下，两下，三下。
和轮椅符文的节奏，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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