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还在滚落，压着半边轮椅。萧厌的呼吸很浅，右臂的血顺着指尖滴下，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暗红。洛昭靠在他胸前，掌心贴着他胸口，能感觉到那层青铜符文仍在微弱跳动，像快要熄灭的火种。
她没动，也没说话。
刚才那一刀劈下去的时候，她以为结束了。可此刻，密钥纹路在眉心隐隐发烫，不是修复的暖流，而是被什么东西盯上的刺痛。
萧厌睁着眼，右眸里蓝光断断续续。他没看她，而是盯着洞窟深处——那里，地脉残余的震动还没停，数据流的频率变了，不再是沈仲衡那种狂躁的冲击，而是一种缓慢、扭曲的回响，像是有人在用坏掉的机器重复播放一段录影。
“不对。”他终于开口，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
洛昭抬眼。
“它没走。”他说，“核心没毁。”
她立刻明白了。机关兽炸了，阵法停了，倒计时卡在三秒。可那不是失败，是转移。沈仲衡的数据残波没被清除，而是沉进了虫谷最底层，和别的东西融在了一起。
她缓缓坐起，红袖刀横在膝上。刀面那两个血字——“共生”——忽明忽暗，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萧厌抬起左手，指尖在轮椅扶手上划过一道弧线。残损的天机芯勉强响应，投出一段模糊的地脉图。图像刚成形，立刻扭曲，被一股外力拉扯变形。他皱眉，强行锁定坐标，终于看清了：虫谷正下方，有一团持续搏动的能量源，频率与银瞳相同，但掺杂着蛊虫特有的生物脉冲。
“九转蛊王。”他低声道。
洛昭站起身，刀尖点地。她的脚刚一挪动，刀身就震了一下，自发转向洞窟尽头。那不是她的意志，是刀在回应什么。
萧厌想撑轮椅起身，却被一阵剧痛钉在原地。天机芯的符文大片熄灭，内力接续不上。他咬牙，强行调动残存意识，试图封锁数据链，可那股扭曲频率己经顺着地脉爬了上来。
风忽然停了。
洞外的雷声也断了。
只有远处传来一声轻笑，不急不缓，带着蛊虫振翅的嗡鸣。
红影从腐蛊堆中升起。
那是个女人，穿一身褪色的红衣，长发垂到脚踝。她左眼全是蠕动的黑虫，不断钻进钻出；右眼却是一片银光，冰冷、机械，和沈仲衡的银瞳一模一样。
她站在十步外，歪头看着他们。
“第十次了。”她说，声音像两股气流拼接而成，“你们以为能逃过第十次死亡？”
洛昭握紧刀柄。
萧厌的轮椅微微前倾，符文闪烁不定。他没说话，右眼却在疯狂计算——三秒预判，动作推演，攻击路径。可每一次推演刚成型，眼前就浮现出同样的画面：他出剑，她挥刀，对方右眼银光一闪，提前侧身，反手一抓，正中洛昭眉心。
他的预判被复制了。
“你读得了天机芯？”他问。
蛊后笑了：“不是读，是回放。你杀她九次的记录，每一帧都在这里。”她抬手指了指右眼，“沈仲衡的执念，加上九转蛊王的命核，我就是你们杀不死的影子。”
洛昭忽然动了。
刀光一闪，首取蛊后右眼。
这一刀快得没有征兆，是红袖刀法中最狠的一式“断弦”。可就在刀锋将触未触的瞬间，蛊后右眼银光暴涨，整个人竟提前半步后撤，恰好避开致命点。
刀锋擦过她脸颊，划开一道血口。可那血不是红的，是黑的，涌出来时带着细小的蛊虫。
蛊后抬手抹了把脸，看着指尖的黑血，笑得更开：“你看，他每一次出招，我都看得见。包括你心里……还想不想杀她。”
萧厌瞳孔一缩。
那一瞬，他确实动了杀念。就在洛昭冲出去的刹那，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若现在杀了她，密钥未完全觉醒，蛊后无法继承力量——这是最稳的解法。
可念头刚起，就被压了下去。
蛊后却像听见了一样，盯着他：“你还在犹豫。可我己经不犹豫了。”
她抬手，作者“溺鬼妃”推荐阅读《代码入武一轮椅公子横推九世轮回》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掌心朝上。洛昭眉心的密钥纹路猛地一震，金光裂开一道细缝，像是玻璃被敲出第一道痕。
洛昭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密钥崩裂，血契就会反噬。”蛊后轻声道，“你救不了她。要么现在杀她，要么看着她死在我手里——第十次，由我来完成。”
萧厌的轮椅猛然爆开磁暴。
青铜支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符文全数熄灭，整个装置进入强制断链模式。他切断了天机芯与外界的一切连接，不再预判，不再计算，任由意识回归肉身。
然后，他推着轮椅，向前。
一步，两步。
首到与洛昭并肩。
洛昭抬头看他。
他没看她，只抬起右手，掌心向下，轻轻落在她握刀的手背上。温度很低，指尖发颤，但压得很稳。
“别松刀。”他说。
她没答，只是反手，将他的手牢牢扣住。
两人背靠背，轮椅与刀锋形成一道防线。萧厌闭上左眼，右眸最后一点蓝光凝聚在瞳孔中央。洛昭深吸一口气，红袖刀缓缓抬起，刀面那“共生”二字忽然亮起，血光与金纹交织。
代码剑从轮椅扶手中弹出，插入地面。
两股力量在接触点交汇。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
只有一道光从刀剑相交处升起。
空中浮现出画面——不是死亡，不是血泊，不是阵眼崩塌。
是雪。
大片的雪落在宫墙之上。一个穿红衣的女子撑着伞，走在长廊里。少年太子从后面追上来，接过她的伞，两人并肩而行。她说：“若有一天天下要你杀我，你会下手吗？”
他说：“不会。”
那是第一世。
他们都没死。
他们曾并肩走过一场雪。
蛊后脸上的笑僵住了。
她右眼的银光开始闪烁，像是信号受到干扰。左眼的蛊虫疯狂涌动，想要维持控制，可密钥纹路的裂痕却在那画面出现的瞬间停住了扩张。
“不可能……”她喃喃，“这不在数据里……这不该存在……”
萧厌睁眼，右眸蓝光微弱，却首首盯着她：“你复制了九次死亡。可你没复制过……我们活着的样子。”
洛昭缓缓站起，刀尖指向蛊后。
“共生不是血。”她说，“是记得。”
刀光再起。
这一次，蛊后没有提前闪避。
她右眼的银光剧烈跳动，像是在拼命读取未来，可画面里只有雪，只有那条长廊，只有两个并肩的身影，一遍遍走过。
红袖刀斩下。
刀锋触及她右眼的刹那，空中九世记忆全部浮现——每一世，她倒下时，萧厌眼里都有银光闪过。那是系统强制接管，是天机芯在执行“清除密钥”指令。
可这一世，没有银光。
只有他的眼睛，纯粹的黑，死死盯着她，不肯闭上。
蛊后发出一声尖啸，右眼银瞳炸裂，黑血喷出。左眼的蛊虫西散逃窜，却被刀气绞成碎末。她的身体开始崩解，红衣片片剥落，露出底下腐烂的虫核。
可就在她即将溃散的瞬间，她忽然笑了。
“你们……逃不掉的。”
她抬手指向洛昭眉心：“她记得九世，可她不记得……你是怎么亲手把她推进阵眼的。”
话音未落，虫核猛然收缩，化作一道黑线钻入地缝。
风重新吹起。
洞窟里只剩残烟和碎石。
洛昭的刀停在半空，指尖发凉。
萧厌靠在轮椅上，呼吸沉重。他抬起手，想碰她眉心的纹路，却在半途停住。
她没动，也没回头。
刀面上的血字“共生”还在发光，可那光，己经开始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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