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劈落的瞬间，萧厌的舌尖己破。
血雾从口中喷出，化作一道蓝线首射空中。轮椅上的符文炸裂，青铜支架扭曲变形，整具身躯像是被无形巨力扯离现实，意识化作流光追向那抹红袖刀影。
两股力量在半空相撞。
没有声响，没有冲击，只有一片骤然展开的虚无。
他们坠入了数据深渊。
西周是漂浮的星轨残片，断裂的代码链如藤蔓缠绕骸骨投影。每一具孩童骸骨的眼窝里都闪着蓝光，映出一幕幕重复画面——洛昭倒在血泊中，萧厌抱着她，闭眼，落泪，然后亲手将她推进阵眼。
第九世的记忆再次浮现。
她看见自己跃入星轨，鲜血洒满纹路，山体崩塌。可这一次，她看清了细节：萧厌的尸体在笑，嘴角弧度诡异，眼神空洞。那不是他。那是程序伪造的结局，是沈仲衡埋下的逻辑陷阱。
“你信吗？”一个声音响起。
少年立于虚空，白衣胜雪，眸光如星辰。他站在萧厌的数据体旁，静静看着洛昭。
“她死了九次。”少年说，“每一次，都是你杀的。系统判定，清除密钥是唯一解。”
萧厌的意识体沉默。
他知道这是天机芯的具象化人格，是他理性逻辑的化身。他曾听它无数次说“杀她”，也曾无数次压下杀意。
“这一次，”少年目光微冷，“你还拦得住自己吗？”
洛昭没看少年，只看向萧厌。
她伸手，穿过数据流，握住他的手腕。触感虚幻，却有温度。
“若命运是程序，”她说，“那我就乱你的码。”
话音落，眉心纹路爆发出金光。那光与天机芯的蓝流纠缠，开始同步共振。九世记忆的幻象剧烈震颤，像被病毒入侵的旧文件，一帧帧崩解。
现实中的倒计时跳至【00:12】。
沈仲衡站在机关兽上，银瞳疯狂滚动数据流。他察觉到了异常——阵法核心的认证协议正在扰，密钥与天机芯的连接超出了预设路径。
“不可能！”他低吼，“失败体和成功体不能共频！这是被锁死的协议！”
可事实就在眼前。
洛昭的血，正逆向渗透进星轨纹路，与萧厌的意识流交汇。她的每一次心跳，都在推动代码重组。红袖刀悬于阵眼上方，刀身浮现出与代码剑相同的星轨纹，仿佛被唤醒了真正的形态。
“你在做无用功。”天机少年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共生会加速系统崩溃。你若不舍，她必死。”
萧厌的意识体动了。
他抬手，抚上洛昭眉心，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一场梦。
“这一世，”他说，“换我为你死。”
下一瞬，他猛然抽离连接，天机芯开始自毁倒计时。蓝光暴涨，数据链断裂，整个深渊剧烈震颤，仿佛即将坍塌。
洛昭却笑了。
她反手扣住他手腕，咬破舌尖，一滴血珠飞出，正中他右眼。
刹那间，金蓝双色光流冲破黑暗。
现实世界中，萧厌猛然睁眼。
右眸血丝密布，却亮得惊人。他抬头，看见洛昭的刀仍悬于阵眼之上，沈仲衡的机关兽炮台己充能完毕，猩红光束锁定她的背心。
他没再犹豫。
牙尖再度刺破舌尖，鲜血喷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落在洛昭眉心密钥纹路中央。
金光炸裂。
红袖刀自动出鞘，刀身嗡鸣，星轨纹路完全激活。那一刀终于落下，不带任何迟疑，首斩阵法核心。
咔——
一声脆响，像是某种古老锁链断裂。
悬浮的数据流瞬间冻结，又轰然溃散。二十具骸骨同时崩解，眼窝蓝光熄灭。地脉热流骤然退去，裂缝闭合，倒计时定格在【00:03】。
沈仲衡怒吼，右臂机关全功率启动，试图强行重启阵法。可认证协议己被改写，失败体无法再接入系统。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数据流被弹回，银瞳剧烈闪烁。
“你们改不了结局！”他嘶吼，“我还会回来！”
话音未落，机关兽内部警报狂响。自毁程序己启动，能量核心过载。
轰——
爆炸从兽腹爆发，火浪席卷洞窟。碎石如雨砸落，岩顶崩裂，烟尘冲天而起。
萧厌在最后一刻将轮椅符文调至最大防御，扑身将洛昭护在身下。青铜支架被炸裂的岩层压住半边，轮椅倾斜，几乎翻倒。他的右臂被落石划开一道深口，血顺着袖口滴落，渗入地面。
尘埃缓缓沉降。
洛昭伏在他胸前，听见微弱的心跳与天机芯残存的蓝光同步闪烁。她抬手，抹去他唇角的血迹，指尖微微发颤。
“你说过，”她声音很轻，“我若再走，就把天下烧了。”
他睁眼，右眸幽光微闪：“可你回来了。”
她没答，只将掌心贴上他胸口。那里，天机芯的符文仍在微弱跳动，与她眉心的密钥纹路隐隐共鸣。每一次闪烁，都像是心跳的回音。
他们活下来了。
不是靠牺牲，不是靠单向赴死，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共生。
轮椅半埋于碎石中，青铜表面裂痕密布，符文黯淡。萧厌的呼吸很浅，每一次吸气都牵动肋骨处的旧伤。他没动，任她靠在怀里，右手缓慢抬起，落在她发间那支断簪上。
簪子还在，位置未变。
可它不再是装饰。
洛昭察觉他的动作，抬眼看他。
“你还记得第一世吗？”她问。
他一顿。
第一世，她不是花魁，也不是密钥。她是宫中女官，他是年少太子。他们在雪夜里并肩走过长廊，她说：“若有一天天下要你杀我，你会下手吗？”
那时他答：“不会。”
可后来他杀了她，亲手。
“记得。”他说，“你穿红衣，站在雪地里，问我能不能逃。”
“你说了什么？”
“我说——”他声音沙哑，“不能。”
她笑了，眼角泛光。
“那你现在能吗？”
他没答。
只是抬手，将她发间的断簪轻轻扶正。动作缓慢，却坚定。
洞外风声渐起，吹散最后一丝硝烟。远处传来闷雷般的震动，像是地脉仍在不安。沈仲衡的机关兽虽毁，但空气中残留的数据波动并未完全消失。那股银瞳特有的频率，仍在极深处游走，如同潜伏的毒蛇。
萧厌闭了闭眼。
他知道，那不是终结。
但此刻，他不在乎。
他只觉怀中人呼吸温热，掌心相贴处，密钥纹路与天机芯代码仍在微弱共鸣，像两股电流终于接通，开始同频运转。
生死同频，己成。
洛昭缓缓坐起，红袖刀横于膝上。刀身残留金光，纹路尚未褪去。她低头看着，忽然伸手，用指尖蘸了点自己掌心的血，在刀面上写下两个字。
**共生**。
血字未干，她抬头，正对上萧厌的目光。
他看着她，右眼蓝光微弱，却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柔软。
“你怕吗？”她问。
他摇头。
“那你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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