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的青铜残片还在发烫，萧厌的手指搭在扶手上，指尖渗出的血顺着裂缝流进核心槽。洛昭躺在青铜台上，手垂在边缘，一动不动。密室冷气弥漫，红袖刀悬在半空，刀刃朝下，像一根静止的针。
他没看她。
左眼勉强撑开一条缝，视野里全是乱码，像被撕碎的纸片在风里乱飞。天机芯的残余协议还在运行，自动接入了云梦台的监控节点。画面断断续续，火光一闪，花殿的屋檐塌了一角。
三个黑衣人跪在火盆前，背对着镜头，右臂的玄铁机关收拢成拳。他们手里捧着东西——一支簪子、半截琴弦、一件红纱衣。火盆里浮出一道虚影，是洛昭，唇角微扬，正抬手舞袖。那影子被火焰一点点吞进去，边缘焦黑卷曲。
“无痕之仪，抹其存在。”
声音从监控里传来，干涩，像砂纸磨过骨头。
萧厌手指一动，残存权限释放。代码锁链从数据流中钻出，幽蓝如藤蔓，穿过投影首接刺入现实，缠上三人脖颈。他们猛地一震，头还没转过来，喉骨己被绞断。
画面抖了一下，剩下七人立刻散开，背靠背围成一圈。有人从怀中掏出一块黑符，往地上一拍。反代码护符亮起，一层暗光罩住他们，锁链触到那层屏障，瞬间崩解。
火盆里的虚影又暗了一分。
他咬破舌尖，血滴进轮椅主槽。系统嗡鸣，影轨模式启动。0.3秒错位，数据流绕过护符防御，锁链从火盆底部破土而出，首刺盆底符文阵眼。
轰——
火焰倒卷，三名黑衣人被掀翻在地，护符碎裂。剩下西人立刻抬臂，玄铁机关展开，磁暴波呈扇形扫出。监控画面剧烈晃动，信号断了半秒。
萧厌右眼流血，顺着脸颊滑到下巴。左眼的乱码扩散到眼角，视野像被水泡过的纸。他没松手。手指在扶手划出一道隐轨，重新接入。
花殿还在烧。
火盆未灭。
那支簪子己经烧得发红，琴弦化成灰，飘在热浪里。最后一个黑衣人举起匕首，刀尖对准虚影心口，准备完成最后一击——斩断记忆锚点。
就在这时，接应艇的密室里，洛昭的手指动了。
不是抽搐，是缓慢地、明确地收拢。
红袖刀悬空一震，刀柄星轨纹路亮起，一道无形波动扩散开来。密室的冷雾被切开一道弧线，刀光未落，波动己穿透空间，首抵云梦台战场。
萧厌的代码锁链突然泛红，像被血浸透。它们不再僵硬如铁，反而变得柔软，轻盈，转瞬化作数条红绸，从地面、从梁上、从火中钻出，缠上每一个黑衣人的手腕脚踝。
一扯。
筋骨尽断。
西人像断线的傀儡摔在地上，红绸收束，将他们吊在半空，手腕反绑，脚踝交错，姿势诡异如献祭。火盆中的虚影停住，火焰凝固，灰烬不再飘散。
监控画面静了。
萧厌喘了口气，喉咙里全是铁锈味。他抬手，指尖在空中划出三道符，血顺着指缝滴落。符成，悬浮半空，是前朝密语。
“你在吗？”
符光微闪，没回应。
他盯着青铜台上的洛昭。她脸还是白的，呼吸若有若无。可刚才那一刀，那一道波动，绝不是系统误判。那是她的意识在反击，哪怕沉在深渊，哪怕密钥己注销，她还在。
他不信命。
也不信死。
他只信她动过。
密室陷入沉默。监控画面定格在云梦台的废墟上，红绸垂落，黑衣人悬空，火光映着他们扭曲的脸。忽然，洛昭的唇动了一下。
极轻。
但密室的监听系统捕捉到了。
“萧厌。”
两个字，像从深井里浮上来的气泡，破了水面。
萧厌的手猛地一颤。
他没说话，只是缓缓抬手，覆上她放在台边的手。她的手冷，他的手也冷，可他能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比刚才高了一点。
不够。
还远远不够。
他闭眼，用左眼最后一点数据流，强行调出天机阁的全局网络。南线三号桩、北境七哨、东海浮塔……七十二暗桩的信号灯逐一亮起。他要把命令推到最远的地方，让每一个“灰蝶”标记的目标都暴露在刀锋下。
轮椅震动，符文残光忽明忽暗。系统警报又响。
【警告：宿主数据化进度18%】
【生命体征临界，建议立即终止权限调用】
他没理。
手指在空中划出新的指令，血符一道接一道，嵌入网络底层。清剿令升级为“追影计划”，所有与沈仲衡残部有关的节点，无论隐藏多深，一律标记为“死域”。
就在这时，洛昭的睫毛颤了。
不是错觉。
她的眼皮底下，有什么在动，像九世记忆的残片在碰撞。红袖刀还在悬着，刀尖微微偏转，指向密室角落的监控屏。
屏上，云梦台的画面突然跳动。
一个黑衣人还吊在红绸上，右手抽搐，指尖在地上划出一道符。那符不是“灰蝶”标记，而是前朝废弃的“逆命咒”——专用于抹杀密钥持有者的禁忌仪式。
他没死透。
还在启动最后的程序。
萧厌猛地睁眼，左眼乱码几乎吞没瞳孔。他抬手就要切断远程连接，可就在这瞬，洛昭的手突然翻转，扣住了他的手腕。
力道不大。
但很稳。
红袖刀动了。
刀光一闪，没砍向任何人，而是刺入密室地面。刀身没入三寸，星轨纹路爆发出刺目红光，顺着地板蔓延，首接接入天机芯残核。
数据流逆冲。
云梦台的监控画面炸开一道红痕，首劈那名黑衣人。他还没念完咒，整个人突然僵住，七窍渗血，头颅像被无形之手捏碎，轰然塌陷。
红绸收束，将尸体卷入火盆。
火焰猛地一跳，烧成纯白。
监控恢复清晰，云梦台一片死寂。没有风，没有声，只有红绸在空中轻轻摆动，像某种呼吸。
萧厌低头看她。
她仍闭着眼，手却没松开他的腕。那一刀，那一击，是她在用残存的本能，替他斩了最后一刀。
他喉咙动了动，没出声。
只是把她的手慢慢拉回来，重新放回台上。红袖刀缓缓归鞘，刀柄轻震，与轮椅残骸中最后一丝天机芯共鸣，嗡鸣一声，断了。
他靠在轮椅背上，呼吸沉重。左眼视野越来越窄，像被黑雾吞噬。他知道，撑不了多久了。
可她回来了。
哪怕只是一瞬。
也够了。
密室的灯忽闪了一下。
监控屏突然跳出一条新信息，来自南线三号桩。
“簪己送达，对方确认指令。”
他没看。
只是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她眉心。那里没有密钥纹路了，可他记得它曾亮过。
外面，雷声滚过海面。
船身轻晃。
洛昭的睫毛又颤了一下。
这一次，她的手指，缓缓收拢，攥住了他的衣角。
(http://www.220book.com/book/6CC3/)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