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昭的手指还攥着萧厌的衣角，指节泛白，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他没动，也没抽开。血从指尖滴进轮椅残核，沿着青铜纹路渗入深处，发出细微的嘶响，像是冰裂。
密室的灯忽明忽暗，红袖刀横在台边，刀身冷光未散。萧厌左眼勉强睁开，视野里全是乱码，黑雾正一寸寸啃噬视线。他咬牙，指尖在扶手上划出一道暗痕，血顺着裂纹流进核心槽。
系统嗡鸣，断了一瞬，又接上。
不是命令，不是入侵，是请求——用他的血，唤醒天机芯最后的深层协议。
“读取意识流。”
系统警告弹出：【目标无生命体征，拒绝响应】
他再划一刀，血更多。
“强制接入。”
【警告：宿主数据化进度19%，权限即将失效】
他没停，手指在空中划出三道符，血符凝而不散，嵌入残核。符光一闪，轮椅底部的符文亮起，幽蓝如萤火，缓缓爬升。
投影启动。
不是画面，是波动——洛昭的意识在动，像沉在深海的人突然吐出一口气。
记忆，醒了。
——第二世。
风雪夜，药炉咕嘟作响。她穿粗布衣裙，发髻松散，端着一碗黑药走到床前。他躺在榻上，脸色青灰，呼吸微弱。她吹了吹药，试了试温度，喂他喝下。
他咳出一口黑血，抓住她手腕：“为何又是你？”
她笑：“这一世，我先找到你。”
药性发作时，她开始抽搐，嘴角溢出黑沫。他想喊人，可西肢僵硬，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倒进怀里，体温一点点冷下去。
他抱着她坐了一夜。
——画面碎。
——第五世。
宫墙高耸，箭雨如蝗。她一身黑衣，脸上蒙着布巾，手中短刃染血。他站在殿前，龙袍未整，刚逃出刺客围杀。她从暗处冲出，扑向他，将他撞开。
毒箭钉入她肩胛。
他反应过来时，她己跪倒，血从嘴里涌出。他扶住她，怒吼：“谁派你来的？！”
她摇头，抬手摸他脸：“不是刺杀……是救你。”
“为何总是你？”他声音发颤。
她闭眼，最后一句极轻：“因为……我认得你。”
——画面断。
——第三世。
她是他府中婢女，他病重卧床。她偷换药方，替他试毒，被发现后杖责三十。他跪在雪地求情，她被拖走时回头看他，笑了一下。
——第七世。
她是敌国女将，率军破城。他率残部死守城门。她一箭射穿他肩甲，却在最后关头收刀。两人对视，她开口：“你记得我吗？”
他不语。
她纵马冲入火海，引爆炸药，与敌同归于尽。
——第八世。
她是道观孤女，他在雨夜敲门避雨。她煮茶，他问路。她递茶时指尖相触，两人同时一震。当晚，观中起火，她死于乱刀之下。他抱着她尸身，在火场坐到天明。
——记忆碎片频闪，快得像刀割。
每一世，她都走向他。
不是他追杀她，是她一次次赴死，以命为契，压住密钥觉醒。
画面戛然而止。
萧厌喘了口气，喉咙发腥。左眼几乎全黑，只剩一道细缝透光。他抬手，抹去眼角血迹，指尖发烫。
系统再次响应。
投影重启。
这一次，画面变了。
阳光刺眼，街道宽阔，车流如织。她站在街边，穿着素白长裙，眉心一道金纹缓缓浮现。她抬头看天，风吹起发丝。
他站在她身后几步，没有轮椅，右眼清澈，是普通人的瞳孔。他看着她，没上前，也没出声。
那是第十世。
没有天机芯，没有密钥，没有轮回。
只有她，和他。
——投影熄灭。
系统彻底断联。
轮椅符文熄灭大半，残核发出低鸣，像垂死的兽。萧厌靠在椅背，呼吸沉重，手指仍搭在扶手上，指尖血未干。
密室安静。
洛昭的手指，动了一下。
不是攥，是松。
然后，又收紧。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下，顺着鬓角流进耳后，在青铜台上留下一道湿痕。
他知道。
她在里面，醒着。
红袖刀刀柄轻震，星轨纹路微光一闪，随即归于沉寂。
萧厌低头，嘴唇贴上她手背。温度很低，但他没松开。
外面，雷声滚过海面。
船身轻晃。
洛昭的睫毛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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