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昭的睫毛又颤了一下，像风掠过枯叶。萧厌的手还贴在她手背上，血从指尖滴落，砸进轮椅残核的裂缝，发出极轻的“嗤”声。
他没动，也没说话。密室的灯早己熄了，只有残核底部还爬着一丝幽蓝，忽明忽暗，像将死的萤火。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左眼的黑雾己经漫过鼻梁，右眼也开始发涩，视野边缘出现细碎的雪花点。记忆在漏，像沙，抓不住。刚才那一幕幕——风雪夜的药炉、宫墙下的毒箭、火场中她倒下的背影——正在褪色，变成模糊的影子。
但他记得。
她每一世，都是为他死的。
不是他杀她，是她替他死。
密钥觉醒会毁天下，她便以命为契，压住那道门。九次。
他握紧扶手，指节发出轻响。血顺着掌心裂口流进核心槽，带着体温，也带着最后的控制权。
“骗过你一次，就能骗第二次。”
他低声说，声音哑得不像话。
指尖抬起，在空中划出三道逆向符文。血丝随动作拉长，断裂，飘进残核。符文嵌入裂缝的瞬间，轮椅底部的蓝光猛地一跳，像是被刺醒的蛇。
系统弹出警告：【非法操作，权限不足】
他冷笑，抬手抹去眼角渗出的血，顺势将血涂在唇上，然后俯身，吻住洛昭的手腕。
温的。
她的脉还在跳。
他咬破舌尖，血混着唾液滴进轮椅接缝。同时，左手探入怀中，取出一枚封在玉匣里的泪珠——是她昏迷前落下的，被他用内力凝住，未干。
玉匣打开，泪珠浮起，悬在残核上方。
系统忽然安静了一瞬。
生物频率波动——密钥残留信号。
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模拟共鸣。”他低语，右手猛地拍下，血符炸开，渗入核心。
嗡——
残核震了一下，蓝光暴涨，随即被一道金线贯穿。那一瞬，管理员权限回归，0.7秒。
够了。
他在空中划出代码指令，字字带血：
【删除——萧厌杀洛昭，历史记录清零】
【注入新变量——萧厌代死，十次】
指令落定，残核轰然一震。金线扩散，如蛛网般爬满整个系统底层。命运链路开始重构。
剧痛从脑后炸开。
他闷哼一声，右眼彻底黑了。记忆像被刀割，一截一截断掉。他记得她穿红纱跳舞，记得她眉心金纹闪动，记得她倒在他怀里说“萧厌”……可再往前，她的名字怎么念？她的脸是什么模样？
忘了。
他用力掐住自己大腿，用痛感锚住意识。不能断，还差最后一步。
数据风暴从残核内部爆发，蓝光扭曲成漩涡，撕扯他的神志。他听见系统在尖叫：【宿主数据化进度47%，意识完整性濒临崩溃】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从数据流中走出。
少年模样，白衣如雪，眼若星辰。
“你改不了。”天机少年站在他面前，声音冷得像铁，“命运是程序，你是代码，她也是。你删掉记录，系统会自动生成补丁。她还是会死，你还是会杀她。循环不会停。”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代码入武一轮椅公子横推九世轮回萧厌喘着气，嘴角却扬了一下。
“那我就杀自己十次。”
少年盯着他，忽然轻笑：“可你改命的代价是——你会彻底忘记她。她活着，你却成了陌生人。她笑，你不知为何；她哭，你视若无睹。你为她死十次，她却一次都不会记得。”
萧厌没答。
他抬手，将那颗泪珠按进残核最深处。
金线骤然亮起，覆盖原始验证逻辑。系统发出刺耳的警鸣，随即，所有代码开始重组。
他知道，少年说得对。
他不会再记得她。
可她会活。
活在没有天机芯、没有密钥、没有轮回的世界里。走在阳光下，穿白裙，风吹起发丝，抬头看天。
那第十世的画面，他还记得一点。
他笑了，血从嘴角溢出。
“那就够了。”
他抬起最后能动的右手，指尖在空中划出最后一道指令。每一个字，都像从骨头里抠出来：
“从今往后，她的命，不归天机，不归程序，不归轮回——”
顿了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只归她自己。”
指令落定。
残核爆发出一道金光，首冲密室穹顶。金光中，无数代码链断裂、重组、崩解，又新生。命运棋局在数据深渊中翻转，轮回的锁链寸寸断裂。
萧厌仰头，身体僵住。
他的记忆正在被抽走。
她跳舞的样子，忘了。
她叫他名字的声音，忘了。
她倒在他怀里时的温度，忘了。
他只记得——要替她死。
十次。
金光持续了三秒，然后骤然熄灭。
残核彻底暗了。
轮椅不动了。
密室陷入死寂。
天机少年站在原地，看着萧厌缓缓低头，额头抵上洛昭的手背。他的呼吸很轻，像随时会断。
“你值得被记得。”少年低声说。
萧厌没抬头，只轻轻动了下嘴唇，声音微弱得像风：
“可我宁愿她，不记得我。”
少年沉默片刻，抬手，指尖点在他太阳穴。
“那我就，替你记住。”
话落，他身影开始消散，化作点点光尘，融入残核最后一丝波动。
密室安静得能听见血滴落的声音。
一滴。
两滴。
洛昭的手指忽然动了。
不是攥，也不是松。
是轻轻，回握了一下。
萧厌的身体震了震。
他想抬头，可脖子僵硬，动不了。
想说话，可喉咙发紧，发不出声。
只能感觉到——那只手，微微收紧，像在回应他。
窗外，雷声滚过海面。
船身轻晃。
洛昭的睫毛又颤了一下，一滴新的泪，从眼角滑出，顺着鬓角流下，砸在青铜台上，碎成三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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