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雨夜的两种证词
陈建的别墅在郊区半山腰，铁艺大门紧闭，门口的监控摄像头正对着来路。陆沉说明来意后，保姆才打开门，说“陈总在书房等您”。
别墅内部装修奢华，客厅的落地窗外是个露天泳池，池边摆着几张躺椅，其中一张的靠垫上沾着点暗红色的污渍，像是被什么东西蹭过。陆沉的目光扫过泳池边的工具箱，里面放着几把扳手、螺丝刀，其中一把扳手的边缘有细微的缺口，颜色发乌。
陈建坐在书房的真皮沙发上，手里捏着个紫砂杯，看到陆沉进来，没起身，只是抬了抬下巴：“陆警官又来问什么？该说的我都说了。”
“大前天晚上八点到十点，你在哪里？”陆沉没坐，首接走到书桌前，桌上放着几张别墅的改造图纸，设计师签名处写着“江哲”。
“陪客户喝酒，”陈建的声音冷了些，“酒店经理可以作证。”
“哪个酒店？几点进的包厢？几点离开的？”陆沉追问，“我们查了全市五星级酒店的监控，大前天晚上，没有你的入住记录，也没有你进入任何包厢的影像。”
陈建的手指猛地收紧，紫砂杯发出“咔”的轻响。“我……我记错了，是在朋友家喝的。”
“哪个朋友？地址是哪里？”
他答不上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时，小陈发来消息：别墅的装修材料清单里，确实有亮蓝色醇酸磁漆，用于泳池边的护栏翻新，和顾曼指甲缝里的油漆成分完全一致。而且，别墅附近的监控拍到，大前天晚上七点五十分，陈建的黑色奔驰开出了大门，八点二十分回来，车后座似乎放着个长条形的东西，用黑色塑料袋裹着。
“你开车出去的那半小时，去了哪里？”陆沉把手机里的监控截图放在他面前，“车后座裹的是什么？”
陈建的嘴唇哆嗦着，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沙发上：“我……我去见顾曼了。”
他说，大前天晚上，顾曼给他发消息，说“要么把剩下的五十万打到她卡上，要么就把云盘里的东西发给董事会和他老婆”。他气坏了，开车去了约定的地点——城郊的一片荒地，离红泥岗只有两公里。
“我们吵了起来，她抓着我的胳膊不放，说要去报警，”陈建的声音发颤，“我推了她一把，她没站稳，头撞在旁边的石头上……当时就不动了。”
“然后呢？”
“我吓坏了，”他捂着脸，“我把她拖上车，想找个地方处理掉……可开着开着，我又怕了，就把她扔在了荒地边上，自己回来了。我没烧她，也没碰她的项链！”
陆沉盯着他：“你用扳手了吗？”
“没有！”陈建立刻否认，“我根本没带工具，就是空手推了她一下！”
另一边，江哲的行车记录仪恢复了数据。大前天晚上八点十分，他确实去了商场买咖啡，但在回程的路上，他拐进了城郊的小路，也就是陈建说的那片荒地。记录仪的音频里，能听到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争吵，其中一句清晰可辨——是顾曼的声音：“江哲，你别过来！这跟你没关系！”
八点三十五分，记录仪拍到江哲的车停在荒地入口，他下车走进了黑暗里，三分钟后回来，手里多了个黑色的袋子，放进了后备箱。
“他在撒谎。”陆沉关掉音频，“他不是去买咖啡，是知道顾曼要见陈建，特意跟过去的。”
他们再次提审江哲，把行车记录仪的证据放在他面前。江哲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我跟踪了顾曼。我知道她要去见陈建，我怕她出事。”他说，那天晚上他赶到荒地时，顾曼己经倒在地上，头旁边有摊血，陈建的车正往远处开。
“我摸了她的鼻息，己经没气了。”江哲的眼泪掉了下来，“她脖子上的项链断了，吊坠掉在旁边，我捡起来想给她戴上，可手抖得厉害……”
“你为什么要烧她？”
“我不想让她就那样躺在泥里，”他的声音带着种偏执的疯狂，“陈建那种人把她当成工具，我不能让她最后还被野狗啃食……火能烧干净一切，能让她‘干净’地走。”
他承认，后备箱里的黑色袋子装的是汽油和打火机，是他早就准备好的——“我本来想烧陈建的车，没想到……”
两种证词，都指向了红泥岗的焚尸现场。陈建说自己只推了顾曼，没碰尸体；江哲说自己发现顾曼己死，为了“让她干净”而焚尸。
陆沉站在审讯室外，看着里面两个同样沉默的男人，心里却像压着块石头。
法医的最新报告来了：顾曼的颅骨创口形状，与陈建别墅里那把带缺口的扳手完全吻合，缺口处的血迹残留，DNA正是顾曼的。而江哲后备箱的黑色袋子里，除了汽油残留，还有几根深棕色的纤维，与陈建那条鳄鱼皮表带的成分一致。
真相似乎己经清晰：陈建用扳手打死顾曼，江哲跟踪发现后，出于扭曲的执念焚尸。
可陆沉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想起周莉盒子里那封匿名信——“再逼他，你会后悔的”，信上的字迹虽然是打印的，但纸张边缘有个细微的压痕，和江哲办公室打印机的压痕完全一致。
他还想起顾曼车里的红玫瑰，花束里的卡片“别闹，等我处理好”，字迹和陈建写给顾曼的信，并非同一人。
更关键的是，红泥岗焚尸现场发现的男士西装内衬布料，经过比对，既不是江哲的，也不是陈建的。
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陆沉望着远处的红泥岗，突然明白——这起案子里，还有第三个人。
那个在暗处看着一切，甚至可能推波助澜的人。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周莉的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传来嘈杂的风声，像是在户外。
“周莉，”陆沉的声音平静，“你大前天晚上，到底在哪里？”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轻笑，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陆警官，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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