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碎花盆里的脚印与老院的低语
小李从楼下上来时,鞋上沾了些湿土,手里捏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几片陶花盆的碎片。“王队,花盆碎片上有半个鞋印,橡胶底的,花纹是常见的波浪纹,尺码看着像42码。”他把证物袋递给王建军,“窗沿上也提取到了相同的鞋印,就是被雨水泡得有点模糊。”
王建军对着光看了看证物袋里的碎片,鞋印的边缘虽然模糊,但能看出鞋底的磨损程度——前掌外侧磨得较深,像是经常走路的人。“看来嫌疑人是步行来的,大概率就住在附近。”他把证物袋交给小李,“先送技术队比对,重点查辖区内有盗窃前科、穿42码劳保鞋的男性。”
这时,张桂英的儿子周强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他三十多岁,穿着工装,袖口还沾着机油,一进门就扑到沙发前:“妈!您咋样啊?伤着哪儿了?”
张桂英见了儿子,眼泪又涌了上来:“强子,妈没事……就是床头的钱和你爸留的戒指被偷了……”
周强皱着眉给母亲理了理头发,看见她手腕上的牙印和额角的擦伤,脸色沉了下来:“这帮挨千刀的!连老人都不放过!警察同志,这事儿你们可得给我们做主!”
“我们正在查。”王建军拍了拍他的肩,“你先带大娘去医院看看伤,尤其是手腕的咬伤,得处理一下,别感染了。家里的东西暂时别碰,我们勘查完会通知你。”
周强点点头,扶着张桂英站起来:“妈,咱先去医院。您别怕,有我呢。”他回头对李婶说:“李婶,麻烦您帮我照看一下家,我带妈看完病就回来。”
李婶连忙应着:“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呢。”
看着母子俩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王建军走到窗边,望着老院的景象。这院子里的楼都矮矮的,墙皮斑驳,晾衣绳上挂着老人的旧棉袄,风一吹,像面面褪色的旗子。单元门口的石墩上,几个老太太正凑在一起嘀咕,看见穿警服的人,又赶紧低下头,假装择菜。
“王队,我去走访一下邻居。”小李收拾好勘查工具,“刚才听李婶说,昨晚有人听见张大妈家有动静。”
“去吧,注意方式,别吓着老人。”王建军叮嘱道,“重点问昨晚10点到凌晨2点之间,有没有看到可疑人员,或者听到奇怪的声音。”
小李应声走了。王建军留在屋里,又仔细看了看现场。衣柜里的衣服被翻得乱七八糟,但大多是些旧棉服,叠得整整齐齐的薄外套反而没动——看来嫌疑人知道老人的贵重物品不会放在显眼处。抽屉里的针线盒被打翻了,顶针、剪刀散在地上,唯独少了那个装钱和戒指的小木盒。“目标明确,要么是熟人,要么是踩过点。”他摸着下巴琢磨,“张桂英独居,平时深居简出,熟人作案的可能性不大……那就是踩点了。”
他走到客厅的窗边,推开窗户。对面楼的三楼也住着个独居老人,窗户上装着防盗网。再往远看,小区门口有个杂货店,门口摆着个旧冰柜,老板正蹲在门口修自行车。王建军心里一动,转身下了楼。
“大爷,忙着呢?”王建军走到杂货店老板跟前,递了根烟。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汉子,黝黑的脸上刻着皱纹,接过烟笑了笑:“警察同志,是为楼上张大妈家的事来的?”
“嗯,想问问您,昨晚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王建军蹲下来,帮他扶了扶自行车轮,“尤其是10点以后。”
老板挠了挠头,想了想说:“昨晚啊……我关门晚,大概11点多才锁门。那会儿雨下得不大,我看见个年轻小子从小区里出来,穿个深色连帽衫,低着头,走得急匆匆的。”
“什么样的小子?身高胖瘦还记得吗?穿啥鞋?”王建军追问。
“个子不高,挺瘦的,走路有点晃,像没睡醒似的。”老板比划着,“鞋没太注意,好像是双黑鞋,沾了点泥。对了,他到我这儿买了包烟,红塔山,付的现金,钱上还沾着点土。”
“他说话了吗?有口音吗?”
“没说几句,就‘拿包烟’,听着像本地口音,有点结巴。”老板补充道,“那小子我好像见过几次,之前在小区里晃悠,有时候还盯着楼上的窗户看,我以为是找亲戚的,没在意。”
王建军心里有了数。本地口音、结巴、穿深色连帽衫、42码劳保鞋、近期在小区踩点——这些线索串起来,指向性己经很明确了。他谢过老板,刚要走,手机响了,是小李打来的。
“王队,走访有收获!”小李的声音有点兴奋,“张大妈隔壁的刘大爷说,昨晚11点左右,他起夜时听见张大妈家有‘咚’的一声,像是东西掉地上了。他扒着门缝看了一眼,看见个穿黑衣服的小子从张大妈家出来,往小区西头走了。西头是城中村的方向!”
“好!”王建军精神一振,“你现在去城中村入口的监控室,调取昨晚11点到凌晨1点的监控,重点找穿深色连帽衫、走路有点晃的瘦小子。我去技术队看看指纹和鞋印比对结果。”
挂了电话,王建军快步走向警车。老院的风还在吹,晾衣绳上的旧棉袄晃来晃去,石墩上的老太太们还在低声嘀咕。他回头望了眼张桂英家的窗户,玻璃上还留着勘查时的指印,像一个个等待被填满的句号。
技术队的比对结果出来得很快。现场提取到的指纹中,除了张桂英和周强的,还有一枚陌生指纹,留在抽屉的把手上——经比对,与辖区内有盗窃前科的王强(28岁,本地无业,因小偷小摸被拘留过两次)的指纹高度吻合。而花盆碎片上的鞋印,也与王强登记在案的劳保鞋尺码、花纹完全一致。
“就是他了。”王建军拿着指纹比对报告,对小李说,“查一下王强的住址,在城中村的哪个出租屋。”
小李很快查到了地址:“王强住在城中村3巷的一个出租屋,房东说他这几天总半夜出去,早上才回来,身上还有股烟味和土味。”
“走!”王建军抓起警服外套,“去抓人!”
警车开进城中村时,己是中午。窄窄的巷子里堆着杂物,墙面上画着斑驳的广告,几个孩子在巷口追逐打闹。王建军和小李按着地址找到那间出租屋,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打牌声。
“警察!开门!”小李敲了敲门。
屋里的声音戛然而止。过了几秒,门被拉开一条缝,一个穿灰色T恤的瘦小子探出头,看见警服,脸色瞬间白了——正是王强。
“王强,跟我们走一趟。”王建军亮出警官证,“张桂英家的事,你交代一下吧。”
王强的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他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结巴着说:“我……我没……没干啥……”
“没干啥?”小李拿出证物袋,“这花盆碎片上的鞋印,还有抽屉上的指纹,都是你的吧?”
王强的脸更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出租屋里,另外两个打牌的年轻人吓得站在一边,不敢吭声。王建军扫了眼屋里,墙角堆着几个空啤酒瓶,桌上放着包红塔山烟,和杂货店老板说的一样。他的目光落在床底,那里露出个旧布包的角。
“那是什么?”王建军指了指床底。
王强的眼神慌了,连忙说:“没……没啥……就是我的几件旧衣服……”
小李上前,从床底拖出布包,打开一看——里面除了几件脏衣服,还有一沓现金(正好500元),以及一枚刻着“福”字的银戒指,内侧有个小小的缺口。
“这戒指哪来的?”王建军拿起戒指,对着光看了看。
王强的肩膀垮了下来,蹲在地上,用手捂着脸:“是……是我偷的……我赌博输了钱,听说那老太太独居,就……就想去偷点……”
“你怎么知道她独居?”
“我……我之前在小区晃悠,看见她一个人买菜,家里窗户也没装防盗网……”王强的声音带着哭腔,“昨晚我撬了窗户进去,本来想偷点钱就走,结果被她发现了……她抓着我的胳膊,我急了就咬了她一口……然后把她推到地上,拿了钱和戒指就跑了……”
人赃并获。王建军让小李给王强戴上手铐,押进警车。巷口的孩子还在打闹,阳光透过窄窄的巷子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王建军回头看了眼那间出租屋,门还开着,桌上的红塔山烟盒被风吹得翻了个身。
警车开出城中村时,王建军给周强打了个电话:“周先生,嫌疑人抓到了,您母亲的钱和戒指都找到了。您带大娘看完病后,来派出所做个辨认。”
电话那头,周强的声音哽咽了:“谢谢……谢谢警察同志……太谢谢你们了……”
挂了电话,王建军望着窗外掠过的老院。张桂英家的窗户前,李婶正踮着脚,往屋里收拾东西。石墩上的老太太们见警车开过去,都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点释然的笑。
“王队,”小李忽然说,“这案子破了,可这老院的老人,以后还得注意安全啊。”
王建军点了点头。他想起张桂英手腕上的牙印,想起那个碎了的花盆,想起杂货店老板说的“那小子总在小区晃悠”。“回所里后,我跟社区联系一下,”他说,“得给独居老人都装个简易的报警器,再组织邻里搞个互助小组。老人们守着老院,咱得守着他们啊。”
警车驶过和平里小区的门口,阳光正好,把“和平里”三个字照得亮堂堂的。王建军心里琢磨着,等忙完这阵子,得再去看看张桂英,顺便问问她老伴儿的故事——那枚刻着“福”字的银戒指,一定藏着不少光阴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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