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公益课上的震颤
社区活动室的塑料椅坐满了人，大多是附近的街坊，有提着菜篮的阿姨，有刚下班的年轻人，还有像陈曦这样背着书包的学生。方知遥站在临时搭起的讲台上，没有用PPT，面前只放着一本摊开的笔记本，上面记着这几周收集的“生活难题”。
“今天我们聊聊‘原谅’。”她的声音比在大学课堂里低了些，带着烟火气，“有人问，原谅是不是等于忘了？我以前也觉得是，但现在发现……不是。”
她抬头看向陈曦，女孩正攥着笔，指节发白。上周陈曦在课上说，母亲又被继父打了，却在对方哭着道歉后，又一次选择了回去。
“就像摔碎的碗，你可以不扔它，甚至用金缮补好，让它变成另一种样子。”方知遥拿起桌上的搪瓷杯，杯口有个豁口，是她从家里带来的，“但你永远记得它碎过，这不是记仇，是提醒自己——别再被同一块石头绊倒。”
陈曦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笔记本上晕开墨痕：“可我妈说，为了我，她只能忍……”
“忍到什么时候？”门口传来个粗粝的声音。
众人回头，孟小雷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工具箱，裤脚沾着泥。他是来给活动室修门锁的，不知站了多久。“我师父以前说，忍是弹簧，压太久了，要么弹死别人，要么弹断自己。”
方知遥看着他，突然想起在胡同里的那个雨夜，他也是这样，用最糙的话，戳中最软的地方。
第二章：扳手与法条
孟小雷的学徒叫石头，十五岁，瘦得像根豆芽菜。这天收工时，石头鼻青脸肿地跑回来，说是被街口的混混抢了钱。
孟小雷抓起扳手就往外冲，石头抱住他的胳膊哭：“雷哥，别去！他们说再惹事，就把你有案底的事捅到市场管理处……”
扳手“哐当”掉在地上。孟小雷的拳头攥得发白，指节泛青——他想起方知遥上次来送公益课传单时说的：“法律不是用来怂的，是用来护着自己的。”
他掏出手机，第一次主动拨通了方知遥的电话。“教授，有个事……”
半小时后，方知遥拿着打印好的《未成年人保护法》条文出现在修车铺。她帮石头拍了伤口照片，又教孟小雷怎么打110，怎么申请法律援助。“别怕麻烦，”她把文件递给他，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你当年为邻居出头是对的，但现在有更稳妥的办法。”
孟小雷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突然说：“你讲的那些法，比我这扳手管用。”
“各有各的用。”方知遥笑了，“扳手能修车，法条能修世道。”
那天晚上，警察来了，混混被带走时，孟小雷没动手，只是站在石头身后，像座沉默的山。石头偷偷对方知遥说：“雷哥今天没骂人，他说……要学你那样‘讲道理’。”
第三章：旧照片里的人
江致远找到学校时，方知遥正在办公室改论文。他手里捧着个牛皮纸包，头发花白了些，西装也没以前挺括，见了她，竟有些手足无措。
“知遥，我……”他把纸包递过来，里面是本旧相册，翻开第一页，是他们结婚时的照片。照片上的方知遥穿着婚纱，笑得拘谨，江致远搂着她的肩，意气风发。
“我把房子卖了，赔了出版社的钱。”他的声音发颤，“那个编辑告我性骚扰，我才知道……我以前多混蛋。”
方知遥合上相册，指尖划过封面的烫金字体。没有愤怒，也没有怨恨，只有一种很轻的释然，像风吹过湖面，只留下一圈涟漪。“江致远，”她抬头看他，眼神很平静，“我们时时候都以为，婚姻是块跳板，能跳向更体面的生活。可忘了，它首先得是块平地，能站稳脚。”
江致远的眼泪掉在相册上：“我还能……重新开始吗？”
“谁都能。”方知遥把相册推回去，“但别往回走了，往前看。”
他走后，方知遥望着窗外的法桐，突然想起孟小雷说的“修车就像做人，链条对上了就顺了”。或许，她和江致远的恋条，从一开始就没对上过。
第西章：漏雨的教室
暴雨连着下了三天，社区活动室的屋顶开始漏雨。方知遥踩着积水去挪讲台时，一块湿泥“啪嗒”掉在她的教案上。
“别动！”
孟小雷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穿着雨衣，手里拎着桶沥青。他利落地爬上梯子，动作比修自行车时还熟练，雨水顺着他的帽檐往下淌，在下巴尖汇成小水珠。
方知遥递过抹布，他接过去擦了把脸，抹了一脸黑，逗得她笑出声。“笑啥？”他挑眉，“教授也看笑话？”
“没。”她忍住笑，“就是觉得……你挺万能的。”
屋顶的雨声噼里啪啦，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俩的呼吸声。孟小雷突然开口：“你现在讲的这些，比康德有用。”
“哦？你听进去了？”
“听了一耳朵。”他低头铺沥青，声音闷闷的，“你说‘真实比体面值钱’，我觉得对。”
雨小了些，阳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他沾着沥青的手上，也照在方知遥泛红的耳尖上。她突然想起在胡同里的那个清晨，他把钱塞进她的哲学书里，骂她“没劲”。
原来有些回声，早就在心里响了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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