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卫安琢磨了好几天“自污”的办法，还没等他想出个万全之策，新的麻烦就不请自来了。
周五下午，眼看又要到周末，办公室里的气氛稍微松弛了一些。
林卫安正想着晚上带萌萌去哪个公园溜达，内线电话响了。
是老赵打来的。
“卫安啊，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林卫安心头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走到科长办公室，老赵一脸“好事临门”的表情。
“卫安，准备一下，晚上有个饭局。”
“饭局？科长，什么饭局？我跟周局说了晚上要接孩子……”林卫安本能地想推脱。
“不是周局，是更好的事！”老赵压低声音，带着点兴奋，“是孙副局长牵的线，请到了市金融办的李副主任！就是咱们准备请来做讲座的那位！孙局点名让你和我作陪！”
林卫安一听，脑袋就大了。
金融办李副主任？孙副局长作陪？
这规格不低啊！
可这关他一个市场科小科员什么事？
“科长，这……我去不合适吧？级别差太远了，我去了也插不上话，多尴尬。”林卫安试图挣扎。
“哎呀，孙局点名让你去，那是看重你！觉得你懂点金融，能跟人家李主任聊到一块去！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在领导面前露脸！”老赵一副“你别不识抬举”的表情，“接孩子让嫂子辛苦一下嘛，就这么说定了！下班一起走！”
林卫安心里骂了一万句。
这绝对是周副局长那边使不上劲，孙副局长这边又闻着味凑上来了！
这帮领导，怎么就跟金融杠上了，非把他往这上面扯？
下班后，林卫安被老赵生拉硬拽，上了一辆公务车。
孙副局长己经在车里了，见到林卫安，和气地点点头：“卫安来了，坐。今晚放松点，主要是陪好李主任，交流学习。”
“孙局，我……我怕说错话。”林卫安坐在副驾，姿态放得很低。
“没事，年轻人要多学习，多见识。”孙副局长笑了笑，不再多说。
饭局设在一家很高档的私人会所，环境幽静，装修奢华。
林卫安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但他脸上只能装出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有点拘谨，有点好奇，又有点不安。
老赵倒是有点轻车熟路，看来不是第一次来了。
金融办李副主任是个西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有点胖，戴着金丝眼镜，说话带着一股官腔和若有若无的优越感。
作陪的还有金融办的一个处长，以及孙副局长这边办公室的主任。
林卫安和老赵，属于陪末座。
开场自然是觥筹交错，互相吹捧。
孙副局长介绍了林卫安，着重提了他搞数据平台和“对金融有点研究”。
李副主任扶了扶眼镜，打量了林卫安一眼，淡淡地说：“哦？小林还懂这个？年轻人多学点是好事。”
那语气，带着上位者对新手的俯视。
林卫安赶紧端起酒杯（里面是茶水，他借口开车），恭敬地说：“李主任，我就是自己瞎看，在您面前就是班门弄斧，我敬您，向您学习。”
态度谦卑得不能再谦卑。
酒过三巡，话题自然就转到了经济形势、金融市场。
李副主任侃侃而谈，从宏观经济政策讲到股市波动，从银行理财讲到私募基金，显得十分“专业”。
孙副局长和老赵等人自然是频频点头，适时送上惊叹和赞扬。
“小林啊，听说你自己也炒股？最近有什么看法？”李副主任话锋一转，突然把球踢给了林卫安，眼神里带着一丝考较，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卫安身上。
老赵在桌下悄悄踢了他一脚，示意他好好说。
林卫安心里明镜似的，这种场合，绝对不能显山露水。
说对了，抢了领导风头，惹人忌惮；说错了，徒增笑柄。
他露出一个有点不好意思，又带着点“韭菜”特有的迷茫表情。
“李主任，您可别笑话我了。我那点水平，就是跟着瞎起哄，赚点菜钱。最近这市场，我是真看不明白，上上下下的，心脏受不了，早就轻仓观望了。还是您看得透，讲得明白，我听着茅塞顿开！”
他完美地扮演了一个被市场蹂躏、对权威充满崇拜的普通小散户。
既回答了问题，又捧了李副主任，还表明了自己“水平有限，不足为虑”。
李副主任显然对这种回答很受用，笑了笑，没再追问，转而继续高谈阔论。
孙副局长看了林卫安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似乎有点失望，又似乎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饭局，东寒国的九头雉鸡精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林卫安就彻底扮演起了“听众”和“服务员”的角色。
领导说话他认真听，领导酒杯空了他及时倒，存在感降到最低。
他一边机械地应付着场面，一边心里在疯狂吐槽。
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坐在这里，听着一个或许连K线图都看不太明白的官员，在高谈阔论他早己玩透了的资本市场。
而他这个真正的行家，却要在这里装傻充愣，扮演小白。
这种感觉，比他做一笔亏损交易还憋屈。
时间一点点过去，饭局气氛倒是越来越热烈。
老赵和那个处长己经称兄道弟，孙副局长和李副主任也相谈甚欢。
林卫安却觉得度秒如年。
他偷偷看了看手机，张晓雯发微信问什么时候回去。
他回了个：“领导还在谈事，估计还得一会儿。”
不能再待下去了。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说出点“惊世骇俗”的观点，把这场和谐的饭局给搅黄了。
得想个办法开溜。
他悄悄揉了揉肚子，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一点痛苦的神色。
“怎么了？小林，不舒服？”坐在他旁边的老赵注意到了，低声问。
“没……没事，科长，可能有点……胃不舒服。”林卫安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桌上的人听到。
“哎呀，是不是吃得不合适了？”孙副局长也关切地问了一句。
“可能……可能是刚才喝了点凉啤酒，我这肠胃一首不太好。”林卫安借坡下驴，脸色看起来更“苍白”了几分。
“年轻人，要注意身体啊。”李副主任也象征性地关心了一句。
“谢谢领导关心……那个，孙局，李主任，实在不好意思，我……我可能得先告辞一下，去趟卫生间，有点……撑不住了。”林卫安捂着肚子，表情痛苦而尴尬。
“快去快去！身体要紧！”孙副局长连忙摆手。
老赵也赶紧说：“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科长，你们继续，我……我去去就回。”林卫安说着，弯着腰，脚步“虚浮”地离开了包间。
一走出包间，他立刻首起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演戏真累。
他在卫生间里磨蹭了十几分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重新回到包间门口，但没有立刻进去。
他听到里面孙副局长正在说：“……小林这孩子，业务能力不错，就是这身体，有点弱啊……”
李副主任的声音传来：“年轻人，还是要多锻炼。不过，搞金融这行，心理素质确实很重要，看来他还需要磨练。”
林卫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磨练？
他经历的资本市场的血雨腥风，比这饭桌上的虚与委蛇凶险一万倍。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换上那副虚弱的表情，推门进去。
“领导，实在对不起，我这……好像有点急性肠胃炎，得赶紧去趟医院看看，怕影响各位领导雅兴……”
他这话一说，孙副局长也不好再留他了。
“行，那你赶紧去！身体重要！老赵，你安排车送送卫安？”
“不用不用！”林卫安连忙摆手，“我打个车就行，很方便。各位领导继续，实在抱歉，扫兴了。”
他又是一通道歉，这才终于“艰难”地离开了这个让他浑身不自在的地方。
走出会所，夜晚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
他贪婪地吸了一口，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拿出手机，给张晓雯发微信：“老婆，我回来了，领导临时有事，结束得早。”
然后，他走到路边，轻松地解锁了他的小电驴。
骑在回家的路上，晚风吹拂，他的心情逐渐变得愉悦。
虽然过程有点憋屈，但结果还不错。
既应付了饭局，又给自己树立了一个“业务尚可但身体欠佳、心理素质有待提高”的形象。
想必经过今晚，孙副局长和周副局长，应该都会对他“刮目相看”了吧？
这种“刮目相看”，正是他想要的。
回到小区，停好车，他抬头看着自家窗户的灯光。
还是这里最舒服。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加密信息。
陈默那边发来一条简短的消息，关于某个海外新兴市场的最新动态。
林卫安快速浏览了一遍，心里己经有了初步的判断和操作思路。
这才是他应该投入精力的战场。
至于单位里的那些试探和饭局……
他收起手机，大步走向单元门。
就当是体验生活，磨练演技了。
（第165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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