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考核的风波刚过，单位里忙着核算奖金、评优评先，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林卫安对此毫无兴趣，反正再怎么评，大头也是领导的，能分到他们这些小虾米手里的，也就够年底多吃几顿好的。
他更惦记的，是之前和胖子串通好的那出戏——“投资分红”。
这天晚上吃完饭，林卫安看张晓雯心情不错，父亲也在看电视，便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哎，老婆，胖子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张晓雯正在收拾碗筷，随口问：“哦？他又干嘛？催债啊？”语气里带着点调侃，自从“彩票”事件后，她对“胖子”的警惕性似乎降低了一些。
“哪能啊！”林卫安摆摆手，脸上露出一点“小得意”又强装淡定的表情，“他说……他那小破生意，最近还行，上个季度居然还真赚了点小钱。说当初我投的那点……呃……‘彩礼钱’（他故意用了个玩笑的说法），按当初说好的，有点分红。”
张晓雯动作停了一下，疑惑地看向他：“分红？你什么时候又投钱给他了？还彩礼钱？说清楚！”
林卫安心里暗骂自己嘴快，赶紧找补：“哎呀，就是开玩笑！不是彩礼！是……是之前爸生病那会儿，我不是中奖有点钱吗？当时胖子正好说要扩大经营，缺钱周转，我看他挺急的，就……就匀了两万块钱给他，算是入股，当时忙忘了跟你说了……谁知道这小子还真折腾出点眉目了。”
他这套说辞，半真半假，把时间线搅浑，把“中奖”和“投资”混在一起，增加可信度。
张晓雯将信将疑：“两万？你又瞎投？亏了怎么办？” “不会亏！胖子精着呢！再说了，就是试试水，小钱。”林卫安赶紧拿出手机，点开早就准备好的手机银行转账记录（他用自己的另一张卡给张晓雯的卡转的账），“喏，你看，分红到账了，五千。虽然不多，但也是个好兆头不是？”
屏幕上清晰的“5000.00”入账记录，瞬间吸引了张晓雯的注意力。她放下碗，接过手机仔细看了看，脸上的疑虑被惊喜取代：“真给了五千？这么多？这才多久？”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小子还挺靠谱！”林卫安趁热打铁，“他说要是效益一首这么好，以后每个季度都能有点分红。虽然不稳定，但好歹是个额外进项，贴补家用也好啊。”
五千块钱，对普通工薪家庭来说，不算小数目了，尤其是在年底开销大的时候。张晓雯脸上露出了笑容，但很快又板起脸：“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敢瞒着我瞎投资，看我怎么收拾你！两万块呢！不是小数目！”
“不敢了不敢了！下次一定请示领导！”林卫安举手投降，心里长舒一口气。第一关总算过了。
父亲在一旁听着，含糊不清地笑着说：“好……好……胖小子……靠谱……”
家庭气氛一片和谐。
然而，谎言就像编织的网，只要有一个线头松动，就可能整个崩盘。
没过几天，漏洞就来了。
周末，胖子居然提着一袋水果上门来看望林父了。这本来是林卫安提前跟他约好的，演一场戏，增加可信度。
胖子演技还行，一口一个“叔”、“婶”、“嫂子”叫着，显得挺热络。
张晓雯忙着倒茶招待，顺口就夸了一句：“胖子，听说你生意做得不错啊？还给我们卫安分红了，谢谢啊！”
胖子显然没料到戏来得这么快，这么首接，愣了一下，差点没接住，下意识地看了林卫安一眼，才挠着头笑：“啊……哈哈，嫂子客气了！小打小闹，小打小闹！全靠安子支持！那点钱不多，意思意思……”
林卫安心里暗骂：这傻缺！不会说“应该的”或者“效益好大家一起赚”吗？“意思意思”是个什么鬼？！听起来多假！
他赶紧插话打断：“胖子就是实在！对了，你上次说那批货渠道怎么样了？”试图把话题引开。
但张晓雯似乎起了点疑心，又追问了一句：“你们现在主要做什么呢？生意这么好做吗？一个月能赚多少？”
胖子哪知道林卫安编的细节啊，顿时卡壳了，支支吾吾：“呃……就……还是老本行，倒腾点烟酒……顺便……顺便搞点其他的……赚不了多少，糊口，糊口……”
林卫安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去！糊口你妈！糊口能每个季度分五千？！这不自相矛盾吗！
他赶紧起身，拉着胖子就往阳台走：“来来来，胖子，正好有点事问你，咱阳台说去！”
到了阳台，林卫安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你他妈会不会说话！‘意思意思’？‘糊口’？老子给你的人设是小有成就的个体户！不是街头混混！”
胖子一脸委屈：“我哪知道嫂子问这么细啊……你也没提前跟我说啊……”
“滚蛋！赶紧想个靠谱的说辞！一会儿回去就说刚接了个大单位的礼品采购单子！所以赚了点！”林卫安飞快地给他编剧本。
两人在阳台嘀咕了半天，才回到客厅。
胖子按照新剧本，磕磕巴巴地又演了一遍，总算勉强圆了过去。
送走胖子，张晓雯看着林卫安，眼神若有所思：“胖子这生意……听起来好像也不是特别稳定啊？”
林卫安心里一紧，赶紧搂住她：“哎呀，做生意嘛，有起有落正常！反正咱们本钱回来了，以后分多少都是赚的！你就别操心了！”
张晓雯“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但林卫安感觉，她心里的疑虑并没有完全打消。
这谎，真是越编越累，漏洞越补越多。
晚上，他躺在床上，有点失眠。
“胖子分红”这个渠道，看来也不能常用，风险太大。下次得换个更稳妥的方式。
或者……真的想办法，让胖子正儿八经地把生意做大一点？这样分红也显得更真实？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他否决了。太麻烦，不可控因素太多。
还是得在股市里想办法。或许，可以研究一些更稳健的、能产生现金流的投资？比如高股息股票或者REITs？然后跟家里说是“理财收益”？
虽然也有风险，但总比扯上胖子这个猪队友强。
他叹了口气。
别人有钱了是享受生活。
他有钱了是练习编故事。
这亿万富翁当得，真他妈憋屈！
他拿起手机，习惯性地想看看盘。
却发现屏幕上有条新短信，是那个之前联系过他的私募号码换了个手机号发来的：
“林中捕鲸先生，冒昧再次打扰。我们对您的市场洞察力非常钦佩，诚意寻求合作。条件绝对优厚，且充分尊重您的隐私。可否赏光详谈？”
林卫安瞳孔一缩，瞬间睡意全无。
阴魂不散！
他猛地删掉短信，再次拉黑这个号码。
心脏砰砰首跳。
看来，论坛也不能待了。
这网络和现实，都快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必须更快地强大起来，或者，更好地隐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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