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病房的玻璃窗,斜斜地切进室内,在浅灰色的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斑。
空气中的尘埃在光里轻轻浮动,像被阳光唤醒的精灵,混着床头柜上两支康乃馨淡淡的香气 —— 那是助理昨天特意挑选的,花瓣边缘还带着清晨的露水,在暖光下泛着柔和的粉白,悄然冲淡了病房里消毒水的冷意,添了几分生机。
冰然坐在床边的折叠椅上,椅子的金属支架被他无意识地攥着,指尖泛白。
他手里捧着那本蓝色日记本,封面是最普通的硬壳纸,边缘的毛边被他反复,己经泛出浅白的痕迹,像被岁月磨软的记忆。
这是他从木舒的帆布包里找出来的,帆布包的内衬还沾着泥土和草屑(是车祸那天摔倒时沾上的),日记本被小心地放在最里面,纸张还带着雨水浸泡后的柔软,指尖划过纸页,能感受到细微的褶皱,像木舒藏在心里的心事,层层叠叠。
木舒还没醒,侧躺着,呼吸均匀地落在米白色的枕头上,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她的眼睫很长,在晨光里投下细细的阴影,像蝴蝶停落在眼睑上,安静得让人不忍打扰。
阳光落在她露在被子外的手腕上,能看到皮肤下淡淡的青色血管,脆弱得像易碎的琉璃,让冰然的心跳下意识放缓,生怕惊扰了这份安宁。
他轻轻翻开日记本,没有急着往后翻,而是停在第一页。
扉页上没有署名,只画着一个小小的太阳 —— 红色的颜料涂得不均匀,边缘还带着孩童般的歪扭,旁边用黑色水笔写着一行字,字迹算不上工整,甚至有些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认真:“今天见到冰总了,他好厉害,要是能帮到孤儿院就好了。”
冰然的指尖顿在 “好厉害” 三个字上,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疼得发紧。
他清晰地记得那天的场景:木舒穿着洗得发白的浅蓝色衬衫,站在他办公室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手里捧着资金申请文件,纸页边缘被雨水打湿,卷了起来。她的头发沾着水珠,贴在脸颊上,眼神里满是小心翼翼的期待,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连递文件的手都在微微发抖。而他当时只是扫了一眼文件,就随手扔在办公桌的角落,冷冷地说 “冰氏集团不做慈善”,甚至没多看她一眼,没注意到她眼底瞬间黯淡的光。
“原来那时候,你是这么看我的……” 他轻声呢喃,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落在寂静的病房里,很快被晨光吞没。
他继续往后翻,每一页都像一扇通往过去的窗,让他看到了木舒藏在他视线之外的世界 ——
“3 月 15 日,晴。今天冰总回来得很早,我特意做了他喜欢的红烧肉,放了他爱吃的八角和桂皮。他吃了两碗,还夸我味道好,我好开心,明天要再学一道新菜。”—— 纸页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碗,碗里画着几块红烧肉,旁边还画了个笑脸,能想象出木舒写这段话时,嘴角上扬的模样。冰然想起那天,他只是随口说了句 “味道还行”,却没想到会被她当成珍贵的夸奖,记在日记里,当成开心的理由。
“4 月 2 日,阴。他今天心情不好,回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我煮了醒酒汤,放了他说的葛根,温在保温锅里。可他没喝,首接回了卧室,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纸页上有一道浅浅的泪痕,墨水被晕开了一点,能感受到她当时的委屈和不安。冰然想起那天,他因为公司项目出了问题,心情烦躁,根本没注意到保温锅里的醒酒汤,更没看到木舒站在厨房门口,眼神里的失落。
“5 月 10 日,多云。他今天夸我叠的衣服很整齐,这是他第一次夸我,我要把这句话记下来,以后要叠得更整齐。”—— 这句话被用波浪线画了出来,旁边还画了一个小小的星星,透着孩子气的欢喜。冰然想起自己当时只是随口一提,甚至没放在心上,却成了木舒眼里值得珍藏的瞬间。
一页页翻下去,日记本里满是关于他的细碎记录,没有委屈的抱怨,没有尖锐的指责,只有小心翼翼的欢喜、不安和在意,像一颗藏在糖纸里的糖,甜得让人心疼,也让他的愧疚一点点蔓延,淹没了理智。
他翻到中间几页,记录的是木舒住在江景公寓的日子,字迹里多了几分压抑:
“6 月 3 日,雨。今天林娜姐来家里,看到我在打扫卫生,说我是‘攀高枝’,还说我配不上冰总。我没反驳,怕给冰总惹麻烦,只是默默把她送来的水果放在了玄关,等她走了再扔掉。”—— 冰然想起林娜之前在公司里对木舒的嘲讽,当时他只觉得是女人之间的小矛盾,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木舒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承受了这么多委屈,还在为他着想。
“6 月 18 日,晴。冰总不让我和同事来往,说外面的人太复杂,怕我被骗。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可我有点想和别人说说话,想和她们一起去逛街,像普通女孩子一样。”—— 纸页边缘被反复折叠,留下深深的折痕,像她心里的挣扎。冰然想起自己当时的想法,只是觉得 “她是我的人,不该和别人走太近”,却从未考虑过她也需要朋友,也需要正常的社交,把自己的掌控欲当成了 “保护”。
“7 月 5 日,阴。嬷嬷给我打电话,说小宇想我了,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孤儿院看看。我跟冰总说,他说最近忙,让我以后再说。是不是他不想让我去?是不是我以后都不能回孤儿院了?”—— 这句话后面画了一个小小的哭脸,墨水被泪水晕开,模糊了字迹。冰然的心脏像被针扎一样疼,他从未想过,自己一句随意的 “忙”,会让木舒如此不安,会让她以为自己连回孤儿院的权利都没有。
最让他心脏震颤的,是最后几页,字迹里带着明显的犹豫和挣扎,墨水反复涂抹,能看出她写的时候有多纠结:
“8 月 10 日,多云。我好像有点喜欢冰总了,看到他笑的时候,我会很开心;看到他难过的时候,我会很担心。可我们只是交易,他对我好,只是因为孤儿院,我不能这样想,不能让他知道。”
“8 月 15 日,阴。我想离开这里了,我怕再待下去,会越来越离不开他,会更贪心,想要更多。可我又怕他找不到我会生气,怕他不再帮孤儿院,怕嬷嬷和孩子们会难过。”
“8 月 20 日,雨。今天在菜市场看到一辆黑色的车,很像冰总的车,他是不是来找我了?我好怕,立刻就跑了,可心里又有点期待…… 他是不是有点在意我的?”
冰然合上书,指尖抵在额头上,眼泪无声地掉下来,落在蓝色封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像他此刻无法言说的愧疚和心疼。
他终于彻底明白,木舒对他的感情,早就超出了 “交易” 的范畴 —— 那是带着羞怯和不安的暗恋,是哪怕知道没有结果,也忍不住靠近的赤诚;是哪怕承受委屈,也会为他着想的在意;是哪怕害怕,也会偷偷期待他在意的卑微。
这份感情,干净得像清晨的露水,纯粹得没有掺杂任何利益,没有计较任何得失,只是因为 “他是冰然”,所以才会欢喜,才会不安,才会委屈自己。
这种赤诚,是他从未拥有过的。
在商场上,他见惯了尔虞我诈、虚情假意,每个人接近他,都带着明确的目的 —— 要么是为了冰氏集团的资源,要么是为了他的财富和地位;在生活里,他身边的人对他毕恭毕敬,却从未有人像木舒这样,只是因为他的一个眼神、一句无心的话,就开心很久,就记在心里,就把他的喜怒哀乐当成自己的事。
“原来你这么喜欢我……”
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连呼吸都变得沉重,“木舒,我以前真是瞎了眼,才会忽略这么好的你,才会让你受这么多委屈……”
就在这时,木舒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幅度很小,却足够让冰然瞬间清醒。
他立刻抬头,看到木舒缓缓睁开了眼睛 —— 她的眼神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茫,像蒙着一层薄雾,阳光落在她的瞳孔里,泛着浅淡的光。
她先是看了看天花板,然后缓缓转头,目光落在冰然身上,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一丝虚弱:“你…… 在看什么?”
冰然下意识地把日记本藏在身后,动作慌乱得像被抓包的孩子。
他快步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握住木舒的手 —— 她的手依旧很凉,却比昨天多了一丝温度,指尖的薄茧蹭过他的掌心,带着熟悉的触感。
“没什么,”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看你睡得很熟,没打扰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吗?”
木舒的目光没有离开他的身后,显然是看到了那本蓝色日记本的一角。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像被人看穿了心事,下意识地想收回手,指尖用力,却被冰然紧紧攥住,挣脱不开。
“把它还给我……”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抗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那本日记里藏着她所有的心事,藏着她最卑微的暗恋,她不想让他看到,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曾经那么在意他,那么卑微地喜欢过他。
“我己经看完了。”
冰然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没有逃避,“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知道你在江景公寓的委屈,知道你所有的小心思,知道你…… 很喜欢我。”
“喜欢” 两个字出口,木舒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
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被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的嘴唇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觉得我很卑微?我知道我们只是交易,我不该喜欢你的,对不起…… 我不该有这种想法的……”
“不是交易。”
冰然打断她,语气突然变得强硬,没有给她继续自责的机会。
他俯下身,拉近了和她的距离,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目光里满是坚定,甚至带着一丝偏执,却又不像以前那样冷漠,反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 那是害怕失去的慌乱,是怕她再次推开自己的不安。
“从今以后,你哪里也别想去,只能待在我身边。”
木舒愣住了,眼泪还挂在脸上,睫毛湿漉漉的,眼神里满是惊讶和抗拒。
她看着冰然近在咫尺的脸,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是这几天熬夜守在病房里熬出来的),能感受到他呼吸里的紧张。
“你又要控制我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还有一丝绝望,“我不想再待在你身边了,我想过自己的生活,想回孤儿院,想和孩子们在一起,你放过我好不好?”
“我不会放你走的。”
冰然的声音很沉,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量,“木舒,我知道以前是我错了,我不该对你那么差,不该让你受那么多委屈,不该把你的喜欢当成理所当然,不该…… 差点失去你。”
他的手指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动作很轻,指腹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过来,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 那是属于冰然的方式,霸道里藏着在意。
“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原谅我,我可以等,等你愿意接受我为止,一年、两年,甚至更久,我都等。但你必须待在我身边,我会让你看到我的改变,会让你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 你想回孤儿院,我们明天就去;你想陪孩子们玩,我陪你一起;你想去桂花镇看桂花,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出发。所有你想做的事,我都陪你做。”
木舒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没有了以前的冷漠和掌控,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和认真,还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和慌乱 —— 那是真实的情绪,不是伪装,不是交易。
她知道冰然的性格,他依旧是霸道的,依旧是自私的,他的 “不放手” 里,还带着掌控欲的底色,他习惯了把一切都握在手里,包括她。
可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份自私里,留了余地 —— 他没有强迫她立刻原谅,没有要求她立刻回应自己的感情,只是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想要留住她,想要弥补过去的错误。
他的手指还在轻轻擦着她的眼泪,动作里的小心翼翼,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他眼底的红血丝,是这几天熬夜守护的证明;他语气里的慌乱,是害怕失去的真实反应。
“我……” 木舒张了张嘴,想说拒绝的话,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声音。
她对冰然的感情太复杂了 —— 有被他伤害后的害怕,有承受委屈后的抗拒,却也有在无数个细碎瞬间里积累起来的心动:是他偶尔流露的关心,是他不经意间的维护,是他此刻眼底的认真……
这些情绪像缠在一起的线,剪不断,理不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冰然看出了她的犹豫,没有再逼她,只是轻轻握紧她的手,指尖传来他掌心的温度,安稳而坚定。
“你不用现在回答我,” 他的声音放缓,带着耐心,“好好养伤,其他的事交给我。我会让你知道,待在我身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委屈,我会让你开心的。”
他起身走到床头柜旁,拿起玻璃杯 —— 里面的温水是他刚才特意倒的,温度刚好,不烫也不凉。
他小心地扶着木舒的头,用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背,动作轻柔得像在照顾一件易碎的珍宝,生怕碰疼了她的伤口。
“喝点水,润润嗓子。”
木舒没有拒绝,微微张开嘴,温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缓解了沙哑的疼痛。
她看着冰然认真的侧脸 —— 他的下巴上冒出了淡淡的胡茬,少了平时的精致冷漠,多了几分烟火气;他的眼神专注地落在她的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在意,让她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有迷茫,有期待,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安稳。
她知道,冰然依旧是那个喜欢掌控一切的人,他的爱依旧带着霸道和自私,不会因为一场车祸就彻底改变。
但她也知道,这份爱里,多了对她的在意,多了对她的珍惜,多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温柔。
或许,她可以试着相信他一次,试着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 看看这份迟来的认真,能不能弥补过去的伤害;看看这份霸道的在意,能不能变成她想要的温暖。
冰然喂完水,把玻璃杯放回床头柜,又坐回床边,重新握住她的手。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把两人的手指都镀上一层暖光,仿佛连指尖都连在了一起。
他的目光落在木舒的脸上,眼神里满是坚定,没有了以前的冷漠,只有不容动摇的决心。
他知道,让木舒完全原谅他,还需要很长的时间;让她彻底接受自己的感情,还需要很多的努力。
他可能会犯错,可能会因为习惯的掌控欲让她再次受伤,但他不会放弃 —— 因为他终于明白,木舒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是他唯一能拥有的、干净赤诚的爱情;
是她让他冰冷的世界有了烟火气,让他学会了在意,学会了珍惜,学会了什么是真正的心动。
他会用余生的时间,去弥补过去的错误,去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
他会学着放下不必要的掌控,学着尊重她的想法,学着用她喜欢的方式去爱她 —— 他会陪她去看孤儿院的孩子们,会陪她去桂花镇看盛开的桂花,会陪她过每一个平凡的日子,会让她知道,她的等待和付出,都不会白费。
他们的结局,不该是 “交易结束”,而该是 “共度余生”。
病房里很静,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 “滴滴” 声,像时光在一秒一秒地流淌,记录着木舒平稳的生命体征,也记录着两人之间无声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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