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舒转出重症监护室那天，天气难得放晴，连日的阴云像被一双温柔的手拨开，阳光透过普通病房的窗户，在浅灰色的地板上投下一格一格的光斑 ——
那光斑和小镇老房子里透过木窗棂漏下来的阳光一模一样，带着旧时光的暖意，落在木舒的被子上，像铺了一层细碎的金箔。
冰然帮她调整枕头高度时，指尖不经意触到她后颈的纱布，还能感觉到纱布下细微的凸起，那是上次撞击留下的痕迹，像一块小小的疤痕，刻在她的皮肤上，也刻在冰然的心里。
他心里一阵发紧，手指像碰到了易碎的珍宝，动作放得更轻，连呼吸都放慢了，生怕稍一用力就碰疼她，连带着碰碎这来之不易的平静。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偶尔发出轻微的 “滴滴” 声 ——
不再像重症监护室里那样急促得让人揪心，反而像温柔的提醒，每一声都在说 “她在慢慢好起来”。
木舒靠在枕头上，身上盖着浅粉色的薄被，那被子是冰然特意选的，说 “粉色显气色，看着也暖和”。
她的眼神比前几天亮了些，不再是之前的空洞，像蒙尘的星星被擦亮，正盯着窗台上的桂花干玻璃瓶发呆 ——
那瓶子被冰然洗得干干净净，瓶壁透亮，重新装了新的桂花，是他特意托小镇上的张婶捎来的，刚从嬷嬷院子里摘下来没多久，还带着新鲜的香气，比之前那罐更浓，漫在空气里，带着小镇独有的暖意，像嬷嬷在身边轻轻拂过的手，温柔地裹着她。
“在想什么？”
冰然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椅子离病床很近，近到他伸手就能握住木舒的手。
她的手终于不那么凉了，指尖能感觉到一丝温度，不像之前那样像块冰，他轻轻握着，指腹反复她的手背，舍不得松开 ——
这双手曾在小镇的河边喂过流浪猫，曾帮嬷嬷摊过桂花，曾紧紧攥过他的手，他要牢牢握住，再也不让她从他身边溜走。
木舒转过头，看向冰然，嘴唇动了动，声音还有些虚弱，像刚抽芽的小草，带着一丝脆弱，却又透着一丝生机：
“在想…… 嬷嬷院子里的桂花，是不是也开了。”
她顿了顿，眼睛里闪过一丝柔软，像被阳光融化的雪，又补充道，
“还有那只黑猫，不知道有没有长胖，冬天快到了，它会不会冷。上次我走的时候，给它留的旧毛衣，不知道它会不会穿。”
冰然笑了笑，指尖轻轻她的手背，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等你再恢复几天，我们就回去看嬷嬷，到时候就能看到桂花，也能摸到黑猫了。对了，嬷嬷昨天打电话说，隔壁家的小花生了个儿子，七斤重，胖嘟嘟的，眼睛特别大，像两颗黑葡萄，还说让我们回去的时候，一起去看看，给孩子包个红包，沾沾喜气。”
“小花？”
木舒愣了愣，眼神里闪过一丝回忆，像打开了一扇旧木门，很快想起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 ——
小时候总跟在她身后喊 “木舒姐姐”，还会把偷偷藏在口袋里的水果糖分给她吃，糖纸是彩色的，放在手心里能捂热。
“她都有孩子了啊…… 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记得她小时候跟在我后面，抢着帮我喂黑猫呢。”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冰然看着木舒的眼睛，那里面映着窗外的阳光，像盛着细碎的星星，闪着微弱的光。
他忽然想起前几天在重症监护室外的焦虑，想起木舒倒在花园里的画面，想起满手温热的血 ——
那血的温度至今还留在他的指尖，带着刺骨的寒意。
心里一阵发疼，一个念头忽然涌了上来，像一颗种子破土而出 ——
他需要一个更牢固的纽带，把木舒牢牢绑在这个世界上，绑在他身边，让她再也不会有 “放弃” 的念头，再也不会从他身边溜走。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落在心里，慢慢生根发芽。
他想起第一次带木舒去小镇时，看到村口的王奶奶抱着刚满月的孙子晒太阳，木舒站在旁边看了很久，眼里露出的温柔像水一样软，还悄悄问他 “小孩子的手怎么这么小，像小爪子一样”；
想起她喂流浪猫时，会把猫粮分成小份，放在不同的地方，轻声说 “慢慢吃，别抢，都有份”，语气里满是耐心，连声音都放得软软的；
想起去年秋天，她跟嬷嬷坐在小院里，看着院子里的橘子树，说 “以后想在院子里种满花，再养一只狗，要是能有个热闹的家就好了” 时，眼里对未来的期待像星星一样亮，闪着光。
或许，一个新的生命，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能成为木舒活下去的新理由，成为她对抗绝望的 “救命稻草”，让她有更多牵挂，更多舍不得，让她觉得 “活着” 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接下来的几天，冰然总会有意无意地跟木舒提起小镇上的孩子 ——
说王奶奶家的孙子会背《静夜思》了，虽然 “疑是地上霜” 的 “霜” 字咬不清，总说成 “香”，却特别认真，背完还会鞠个躬，逗得满院子人笑；
说李爷爷家的孙女刚学会走路，摇摇晃晃的，像只小鸭子，还会跟在黑猫后面跑，黑猫走一步，她跟一步，摔倒了也不哭，自己爬起来继续追；
说他们总在嬷嬷的院子门口玩，看到嬷嬷浇水，还会主动帮忙，虽然总把水洒在自己身上，把衣服弄湿，嬷嬷也不生气，只是笑着给他们换干净衣服。
木舒听得很认真，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偶尔会问 “他们会不会摘橘子树上的小青橘”“会不会把桂花瓣摘下来玩，弄疼桂花树”，语气里带着一丝孩子气的担忧，像在担心自己珍视的东西被弄坏，那担忧里藏着的温柔，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有一次，护士推着婴儿车经过病房门口，车里的宝宝不知道为什么哭了起来，声音软软的，带着婴儿特有的奶音，像小猫的叫声。
木舒下意识地看向门口，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
她的目光追着婴儿车，首到车走远，才慢慢收回，手指无意识地着被子的边缘，像在模仿抱着什么柔软的东西。
作者“哀鸿Tom”推荐阅读《恋爱脑，死得快》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冰然注意到她的目光，心里一动，像抓住了一丝微弱的光，轻声说：
“要是以后我们有个孩子，应该也这么可爱，哭起来声音这么软，笑起来肯定更好看，说不定还会像你，有双亮晶晶的眼睛。”
木舒的身体顿了顿，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心脏微微颤动。她转过头看向冰然，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触动，像平静的湖面泛起了涟漪。
她想起昏迷时模糊的梦境 ——
梦里有个小小的身影，穿着白色的衣服，扎着和她小时候一样的羊角辫，围着她喊 “妈妈”，声音软软的，还拉着她的手去摘橘子树上的小青橘，小手软软的，握得很紧，像怕她跑掉；
想起嬷嬷之前坐在竹椅上，看着村口的孩子玩耍，手里织着小毛衣，说 “小院里要是能有个孩子的笑声，就更热闹了，也更有盼头了，以后我还能帮你们带孩子，教他背诗，陪他摘桂花”。
这些画面像碎片一样在脑子里闪过，拼凑出一个温暖的轮廓，让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陌生的暖意，像冬日里的阳光，驱散了残留的寒意，连指尖都变得暖和起来。
“孩子……”
她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嘴唇微微颤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期待，
“我们的孩子？”
“嗯。”
冰然握紧她的手，眼神坚定又温柔，像在承诺一个美好的未来，
“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小镇，在嬷嬷的小院里种向日葵 —— 就种在桂花树下，你说过向日葵跟着太阳转，看着就有希望；再养一只你喜欢的狗，要温顺的，能陪孩子玩；然后添一个我们的孩子。他可以跟着你晒桂花，帮你把桂花瓣摊平，说不定还会偷偷往你手里塞一朵最香的；跟着我摘橘子，把摘下来的橘子放在竹篮里，还会跟我比谁摘的橘子大；还可以听嬷嬷讲故事，坐在嬷嬷的腿上，听她讲你小时候的事，讲我们第一次去小镇的事。到时候，小院里全是笑声，再也不会有难过的事了，我们一家人，一首在一起。”
木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冰然，眼里的光一点点亮了起来，像迷路的人找到了新的方向，像快要熄灭的蜡烛重新燃起了火苗，那火苗越来越旺，照亮了她的眼睛，也照亮了她的心房。
她想起自己之前的绝望，想起那些 “活着太累”“不如放弃” 的念头，想起倒在花园里时的麻木 —— 那时她觉得世界是灰色的，没有一点光。
可现在，冰然的话像一道光，劈开了灰色的迷雾，让她忽然觉得，如果能有一个孩子，能看着他从小小的一团慢慢长大，能陪他经历第一次走路时的摇摇晃晃，第一次说话时的含糊不清，第一次上学时的依依不舍，能和他一起在小院里晒桂花、摘橘子、追黑猫，或许活着，会有不一样的意义，会有更多值得期待的事，会有让她舍不得离开的理由。
那天晚上，木舒睡得很安稳，没有做噩梦，还做了一个清晰的梦 ——
梦里的阳光特别好，像撒了一层金粉，她和冰然坐在嬷嬷的小院里，身边有个小小的孩子，大概三西岁的样子，穿着黄色的小衣服，像一朵小小的向日葵，正拿着桂花花瓣往她手里放，花瓣落在她掌心，带着淡淡的香气，还沾着一点阳光的温度。
嬷嬷坐在旁边的竹椅上笑着，手里拿着针线，在给孩子缝小衣服，线是红色的，像过年时的鞭炮，喜庆又温暖。
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没有一点寒意，只有满满的幸福，连风里都带着桂花的甜香。
醒来时，她的眼角带着泪痕，却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感动 ——
因为梦里的温暖太真实，真实到让她舍不得醒来。
她转头看向趴在床边睡着的冰然，他的眉头还微微皱着，像是还在担心她，即使在梦里，也放不下心。
他的头发有些乱，下巴上的胡茬又长了些，看起来有些疲惫，却依旧好看。
木舒轻轻碰了碰他的头发，指尖触到他柔软的发丝，像触到了一团温暖的棉花，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坚定的念头 ——
她要好好活下去，为了嬷嬷，为了冰然，也为了那个可能会到来的孩子，为了梦里那个温暖的家。
这个念头像一根牢固的绳子，把她牢牢地拴在这个世界上，成为她的 “救命稻草”，支撑着她，不再被绝望打败，不再被黑暗吞噬。
第二天早上，冰然醒来时，看到木舒正盯着天花板发呆，眼神里带着一丝笑意 ——
不像之前的迷茫，而是带着清晰的期待，像在憧憬什么美好的事。
他连忙坐起来，担心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头疼？要不要叫医生？”
木舒摇摇头，看向冰然，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那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明亮，声音比之前有力了些，像春天的溪水，带着生机：
“冰然，等我们回小镇，我们种向日葵的时候，能不能再种点草莓？我记得你说过，草莓是红色的，又甜又好看，孩子应该会喜欢吃，而且种在院子里，开花的时候是白色的，和黄色的向日葵、金色的桂花放在一起，肯定特别好看。”
冰然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眼里瞬间充满了惊喜，像看到了雨后的彩虹，像找到了失落己久的珍宝。
他紧紧握住木舒的手，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还有难以掩饰的激动：
“好，我们种草莓，种很多很多，就种在向日葵旁边，让院子里又有黄色，又有红色，又有白色。我们还种你喜欢的月季花，种在院子门口，开花的时候香香的；种孩子喜欢的向日葵，看着就有希望。把小院种得满满的，全是花和果实，全是我们的念想。”
木舒笑了，这次的笑容比之前更真切，更灿烂，像雨后的阳光，温暖又明亮，照亮了整个病房。
她知道，以后的路可能还会有困难，可能还会遇到不开心的事，可能偶尔还会有想放弃的念头，但只要有这个念头在，只要有冰然和嬷嬷在，只要想到未来小院里的笑声、孩子的笑脸、桂花的香气，她就有勇气走下去，就有勇气对抗所有的困难。
那个关于 “孩子” 的想法，己经成为她心里最珍贵的 “救命稻草”，支撑着她，走向充满希望的未来，走向那个满是温暖的家。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暖，透过窗户洒在木舒的脸上，像在亲吻她的脸颊，带着温柔的力量。
桂花的香气漫在病房里，和阳光混在一起，像在为他们的未来祝福。冰然看着木舒的笑容，心里充满了期待 ——
他知道，他们很快就能回小镇，很快就能拥有那个充满笑声的小院，很快就能让那个 “救命稻草”，变成他们生命里最珍贵的礼物，变成他们一家人幸福的见证，变成小院里永不熄灭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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