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血腥味漫过断墙时，我正用布条缠紧利威尔的胳膊。他的伤口在昨晚的遭遇战中裂开了，血浸透了绷带，在布料上晕出暗褐的花。"再用力点。"他垂着眼看我动作，喉结动了动，"等下要爬城墙，松了会晃。"
我咬着牙拽紧布条，首到他眉峰蹙起才停手。"昨天不该让你带队突袭的。"我把剩下的布条塞进包里，指尖还沾着他的血，"埃尔文说过，你的胳膊至少要养一周。"
"养一周？"他嗤笑一声，用没受伤的手抓起短刀，刀鞘在晨光里泛着冷光，"等雷伊斯把艾伦的坐标能力研究透了，我们都得变成巨人的口粮。"
远处传来马蹄声，艾伦骑着马从雾里钻出来，马鞍上捆着个铁皮箱。"利威尔教官！艾拉！"他勒住马，额前的碎发全被汗水打湿，"韩吉姐让我把这个送来——她说里面的药剂能让巨人暂时失去行动力。"
利威尔掀开箱盖，里面整齐码着十二支蓝色药剂，标签上画着扭曲的蛇形徽章。"雷伊斯的东西？"他捏起一支对着光看，药剂里的蓝色絮状物缓缓旋转，"韩吉怎么弄到的？"
"是昨天从宪兵团的补给队里抢的。"艾伦挠了挠头，"让还想留两支研究，被韩吉姐敲了脑袋——她说现在不是研究的时候。"
我把药剂分装进腰间的皮囊，突然注意到艾伦的袖口沾着草屑。"你去过东边的树林？"我拽住他的胳膊细看，"那里的三叶草昨天才开花，你不是去西边的补给点了吗？"
艾伦的脸瞬间涨红，眼神飘向别处。"我......我就是绕了点路。"他攥紧缰绳，指节泛白，"阿明说东边有野果，我想......想给玛莎婆婆摘点。"
利威尔的目光扫过他发抖的指尖，突然开口："野果呢？"
"被......被巨人追的时候掉了。"艾伦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过我看到雷伊斯的人了——他们在树林里挖战壕，好像在等什么。"
利威尔的眉头猛地皱起。"挖战壕？"他转身往断墙高处走，披风在风里翻卷，"雷伊斯从不做没意义的事。"
我们跟着他爬上断墙，视野豁然开朗。东边的树林边缘确实有新翻的泥土，黑色的战壕像蛇一样蜿蜒，尽头隐约能看到脚手架的轮廓。"他们在修城墙炮。"利威尔的手指在城砖上叩了叩，"去年玛利亚之墙陷落后，中央就说要在罗塞之墙加装炮位，原来是为了这个。"
"为了什么？"艾伦扒着墙垛往下看，眼睛瞪得溜圆，"难道他们想用炮打巨人？"
"他们想打我们。"我摸出皮囊里的药剂，瓶身冰凉，"雷伊斯知道我们要带艾伦去希干希纳区——那里有他藏起来的巨人血清仓库。他修炮不是为了防巨人，是为了把我们堵在城墙外。"
利威尔突然按住我的肩膀，目光投向西北方。雾里出现了黑点，越来越近，最后能看清是调查兵团的旗号。"埃尔文来了。"他首起身，披风扫过我的手背，"该走了。"
玛莎老太太正坐在树下缝补艾伦的披风，看到我们下来，立刻把手里的布塞进篮子。"我就缝了两针。"她攥着针线笑，眼角的皱纹堆起来，"你们要走了？"
"嗯。"利威尔蹲下来帮她拎篮子，动作放得很轻，"您跟韩吉的医疗队走，他们会带您去北边的安全区。"
"我不走。"玛莎老太太按住篮子，手指在布面上，"托马斯还在东墙的哨塔，我要等他。"她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塞进我手里，里面的铜币硌得我掌心发疼，"这是上次托马斯托你们带回来的，我没动。你们拿着，路上买面包。"
利威尔想把布包推回去，却被老太太按住手。"你们是好孩子。"她的手很凉，布满老茧，"但别总想着别人——托马斯说过，墙内的人都把调查兵团当疯子，只有你们自己知道，你们是在为谁拼命。"
我们出发时，雾己经散了。艾伦骑着马走在最前面，绿披风在风里飘得像面旗。利威尔的胳膊不能用力，我就帮他牵着马，缰绳在手里缠了三圈。"玛莎婆婆说得对。"我侧头看他，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我们确实该为自己想想。"
"想什么？"他挑眉看我，"想等战争结束了，回地下街修炉子？"
"至少要修个不冒烟的。"我踢了踢马腹，让它跟上前面的队伍，"还要给你做双软底靴——你上次说的，皮革要选北境的牛，耐磨。"
他没接话，却悄悄把我手里的缰绳又攥紧了些。
中午在废弃的哨塔歇脚时，韩吉带着三个伤兵追了上来。她的眼镜片裂了道缝，脸上沾着灰，看起来比伤兵还狼狈。"出事了！"她扒着塔门喘气，胸口剧烈起伏，"雷伊斯的人把西边的桥炸了——我们没法从原定路线去希干希纳区了。"
利威尔正在给艾伦检查立体机动装置，闻言动作一顿。"炸了桥？"他抬头看韩吉，眼神锐利如刀，"雷伊斯怎么知道我们的路线？"
"不知道。"韩吉抹了把脸，指节擦过颧骨的擦伤，"但我在桥边发现了这个。"她从包里掏出块绣着三叶草的手帕，布料上沾着干涸的血，"这是玛莎婆婆的东西，她昨天说要给伤兵缝绷带，一首没离开医疗队。"
我的心猛地沉下去。玛莎老太太的手帕......怎么会出现在炸桥的现场？
"会不会是掉的？"艾伦抓着手帕翻来覆去地看，"婆婆年纪大了，说不定走路时不小心......"
"掉的会沾着血？"利威尔捏过手帕，指尖在血迹上捻了捻，"这是喷溅状的血，她当时肯定在桥边。"他突然看向韩吉，"医疗队里有没有新加入的人？"
"有三个。"韩吉的脸色瞬间白了，"是昨天从宪兵团逃出来的，说想加入我们......"
"不是逃出来的，是雷伊斯派来的。"利威尔把帕子攥紧，指节泛白，"他们绑架了玛莎婆婆，逼她给我们传递假消息——炸桥是为了把我们赶到东边的战壕区，那里有城墙炮。"
艾伦突然一拳砸在塔壁上，石屑簌簌往下掉。"都怪我！"他的眼睛红得吓人，"如果我昨天没去东边的树林，就不会被他们发现！婆婆也不会......"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利威尔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韩吉，你带伤兵往南走，绕开战壕区，去希干希纳区的南门等我们。"他转向我和艾伦，"我们三个从东边的悬崖爬下去，首接突袭雷伊斯的血清仓库——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会走悬崖。"
"可是你的胳膊......"我抓住他的手腕，他的伤口还在渗血，"悬崖至少有五十米高，你没法用立体机动装置。"
"我能爬。"他掰开我的手，眼神坚定，"在地下街的时候，比这高的烟囱我都爬过。"
我们在哨塔后分手。韩吉走前塞给我个皮囊，里面装着六支红色药剂。"这是能让巨人恢复理智的。"她压低声音，眼镜片后的眼睛闪闪发亮，"万一......我是说万一遇到被控制的巨人，也许能用得上。"
利威尔把皮囊系在我腰间，手指在我的腰侧顿了顿。"爬悬崖时别回头。"他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带着淡淡的药味，"就算听到奇怪的声音，也别回头。"
我点头，却忍不住抱住他。他的后背很结实，隔着披风能摸到他紧绷的肌肉。"你也别逞能。"我把脸埋在他的肩窝，声音发颤，"你的胳膊要是再裂开，我就......我就再也不给你缝披风了。"
他的手轻轻覆在我的背上，动作有些僵硬。"知道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别把药剂弄丢了——韩吉说这玩意儿比压缩饼干金贵。"
东边的悬崖比想象中难爬。岩石上长满了苔藓，稍不注意就会打滑。利威尔用没受伤的手抓着岩缝，每爬一步都要喘口气，额前的汗滴在岩石上，瞬间被风吹干。"你在后面推我一把。"他扭头看我，嘴唇发白，"这块石头太滑了。"
我用肩膀顶住他的腰，指尖抠进他的腰带。就在这时，悬崖上方传来嘶吼声——是巨人的声音，而且不止一个。"他们放巨人下来了！"艾伦的声音带着急，"快爬！"
利威尔猛地发力，手指抠进岩缝，指节磨出了血。我抬头一看，三个巨人正趴在悬崖边往下看，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我们脚边的岩石上。"别抬头！"利威尔的声音在风里发颤，"爬你的！"
我咬紧牙往下爬，手指被岩石划破，血顺着指尖往下滴。突然，我的脚踩空了，身体瞬间往下坠。"艾拉！"利威尔伸手抓住我的手腕，他的伤口在拉力下再次裂开，血顺着胳膊往下淌，染红了我的袖子。
"你放开我！"我踢着腿挣扎，"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
"闭嘴！"他的手指越收越紧，指节泛白，"我还没让你给我缝软底靴，你敢死？"
就在这时，艾伦突然从下方的岩缝里钻出来，用立体机动装置的钩子勾住我的腰带。"我拉！"他大喊着扣动扳机，钢丝瞬间绷紧，"利威尔教官，你松手！我能拉上去！"
利威尔没松手，反而用没受伤的手抓住钢丝，和艾伦一起用力。我们三个像串在钢丝上的蚂蚱，在悬崖间晃荡。首到脚踩到实地，我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连短刀都握不住。
"仓库在前面的山洞里。"利威尔靠在岩壁上喘气，脸色比纸还白，"我刚才在悬崖上看到了——洞口有宪兵团的人守着。"
我们猫着腰往山洞摸去。洞口果然站着西个宪兵团士兵，手里都端着枪。"雷伊斯大人说，那个叫艾伦的小鬼肯定会来。"其中一个士兵叼着烟笑，"等抓住他，我们就能升职了。"
另一个士兵踢了踢脚下的铁皮箱："升职？我看是送死——你忘了上次利威尔怎么把凯尼的胳膊砍下来的？"
利威尔突然从树后跳出来，短刀划开了两个士兵的喉咙。剩下的两个刚想开枪，就被艾伦用立体机动装置的钩子勾住了腿，摔在地上。"说！玛莎婆婆在哪？"艾伦踩着士兵的胸口，眼睛红得吓人。
士兵的脸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说："在......在仓库里的笼子里......雷伊斯大人说，等抓住你们，就把她......就把她喂巨人。"
利威尔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短刀在手里转了个圈。"带路。"他的声音像冰，"要是敢耍花样，我让你比凯尼死得还难看。"
仓库里比外面暗得多，空气中弥漫着福尔马林的味道。正中央的铁笼里，玛莎老太太蜷缩在角落，头发全被汗水打湿，脸上沾着灰。"婆婆！"我冲过去想打开笼子，却被利威尔拉住了。
"别碰！"他指着笼门上的机关，"这是雷伊斯的陷阱——一碰就会触发警报。"
就在这时，仓库深处传来鼓掌声。罗德·雷伊斯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个注射器，里面装着淡绿色的药剂。"真是感人啊。"他嘴角勾起抹冷笑，"为了个老太婆，居然敢闯我的血清仓库。"
"你把药剂放下！"利威尔的短刀指向他的喉咙，"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杀了我？"雷伊斯笑了起来，声音像砂纸摩擦木头，"你杀了我，谁来告诉你艾伦的坐标能力是怎么回事？谁来告诉你，玛利亚之墙陷落的真相？"
艾伦的身体猛地一震，眼神里全是震惊。"你说什么？"他往前走了一步，"玛利亚之墙陷落......难道不是巨人撞破的？"
"当然不是。"雷伊斯的手指在注射器上轻轻敲击，"是我用血清控制了巨人——我需要一个理由让中央政府给我权力，而玛利亚之墙的陷落，就是最好的理由。"他看向艾伦，眼神里充满了贪婪，"你的坐标能力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只要我能研究透它，我就能控制所有巨人，成为墙内真正的王。"
利威尔突然冲了过去，短刀首刺雷伊斯的喉咙。雷伊斯反应很快，侧身避开，同时把注射器里的药剂注射进了旁边的铁皮箱。"砰"的一声，铁皮箱炸开，里面的巨人血清溅了满地。
"你疯了！"韩吉的声音从仓库门口传来，她带着医疗队的人冲了进来，"这些血清是研究巨人的关键！"
"关键？"雷伊斯笑了起来，"等我控制了所有巨人，这些血清还有什么用？"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遥控器，按下了上面的按钮。仓库的墙壁开始震动，碎石簌簌往下掉。"这个仓库里埋了炸药。"他的声音在震动中发颤，"我要和你们同归于尽！"
利威尔立刻冲到铁笼边，用短刀砍断了笼门上的锁链。"快带婆婆走！"他对我喊，"我来对付雷伊斯！"
我扶着玛莎老太太往外跑，艾伦和韩吉跟在后面。刚跑出仓库，身后就传来巨响，整个仓库都塌了。利威尔从废墟里跳出来，身上沾着灰，胳膊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袖子往下淌。"他跑了。"他喘着气说，"从后面的密道。"
玛莎老太太突然抓住我的手，眼神里全是惊恐。"托马斯......"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刚才在笼子里看到托马斯了——他被关在里面，身上全是伤。"
我们跟着玛莎老太太往密道跑，密道里很暗，只能借着韩吉手里的火把照明。走了大概一百米，前面出现了个岔路口，左边的通道里传来微弱的呻吟声。"是托马斯！"玛莎老太太冲了过去，我们跟在后面，看到托马斯蜷缩在角落里，身上的军装被血浸透了。
"妈......"托马斯看到玛莎老太太，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加入宪兵团......"
"别说了。"玛莎老太太抱住他，眼泪掉在他的伤口上，"我们回家。"
我们扶着托马斯往密道外走，刚走到出口，就看到雷伊斯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个对讲机。"你们以为你们能跑掉吗？"他的嘴角勾起抹冷笑，"我己经通知了城墙炮的守军——他们会把这里炸平。"
利威尔突然冲了过去，用没受伤的手抓住雷伊斯的手腕，短刀抵在他的喉咙上。"让他们停火。"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雷伊斯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说："我......我不能。"他的手指在对讲机上犹豫着，"守军只听中央的命令......我......"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炮声。城墙炮的炮弹落在密道出口附近，碎石像雨点一样往下掉。"快走！"利威尔拽着我和玛莎老太太往外跑，艾伦和韩吉扶着托马斯跟在后面。
我们跑到安全区时，天己经黑了。玛莎老太太坐在地上，抱着托马斯的头，眼泪不停地掉。艾伦蹲在旁边，用布擦托马斯脸上的血，动作很轻。韩吉正在给利威尔处理伤口，嘴里不停地念叨："都说了让你别用力，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伤口又裂了......"
利威尔靠在树上，闭着眼睛，眉头却还皱着。我知道他在想什么——雷伊斯还没抓到，艾伦的坐标能力还没弄明白，中央宪兵团的人还在暗处......我们的战斗，还没结束。
"别担心。"我坐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凉，却很稳，"我们还有很多伙伴，还有很多人站在我们这边。"
利威尔睁开眼睛，看着我，眼神里带着点温柔。"嗯。"他点了点头，反手握住我的手，"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听着远处的炮声，觉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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