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塔的风把玛莎老太太的头发吹得乱飞时，我正帮利威尔拆胳膊上的绷带。新肉己经把伤口填平了，只留下道浅粉色的疤，像条细蛇趴在他的小臂上。“韩吉说再擦三天药膏就能碰水了。”我用指腹轻轻碰了碰那道疤，他的胳膊颤了一下。
“早该碰了。”他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绿披风的下摆拖在木板上，沾了些从地下工事带出来的泥土，“昨天拆雷伊斯的实验装置，满手机油都没敢洗，痒得难受。”
塔下传来马蹄声，艾伦骑着马从安全区方向跑过来，鞍囊鼓鼓囊囊的，里面是韩吉让带的实验样本。“利威尔教官！艾拉姐！”他在塔下勒住马，仰着头喊，“韩吉姐让你们下去！她说找到雷伊斯日志里的‘坐标共鸣’记录了！”
利威尔皱眉：“她自己不会上来？”
“她被人缠住了！”艾伦的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让说韩吉把他的立体机动装置拆了，还说要装什么‘巨人追踪器’，两人正吵着呢！”
我忍不住笑出声，利威尔却用没受伤的手敲了敲我的额头：“笑什么？等下韩吉把你的短刀拿去改造成‘样本采集器’，有你哭的。”
玛莎老太太端着个陶碗从塔梯下走上来，碗里是刚煮好的土豆汤，冒着白汽。“你们俩别贫了。”她把碗放在木板上，用围裙擦了擦手，“快趁热喝——托马斯说这是安全区最后一袋土豆了，再想吃，得等开春。”
托马斯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件缝好的衬衣，是用老太太在中枢区买的细棉布做的，领口缝得软软的。“利威尔教官，我妈说这衬衣软，不磨脖子。”他把衬衣递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针脚可能歪了点。”
利威尔接过衬衣，展开来看了看。棉布是淡蓝色的，阳光透过瞭望塔的窗户照在上面，泛着暖光。“手艺比艾拉强。”他把衬衣叠好放在一边，端起土豆汤喝了一口，“咸淡正好。”
“我缝的怎么了？”我立刻瞪他，“上次你在地下工事被铁丝刮破的披风，不是我连夜缝好的？”
“那披风现在还漏风。”他嗤笑一声，却把碗里的土豆都挑给了我，“快吃，等下下去晚了，韩吉该把艾伦的巨人血清样本打翻了。”
我们下瞭望塔时，韩吉和让果然还在吵。让叉着腰站在马旁，立体机动装置的气管被拆下来扔在地上，韩吉蹲在旁边，手里拿着个金属小零件，正往气管上装。“这‘追踪器’多好用！”她举着零件喊，“以后再遇到奇行种，不用追着跑就能知道它的移动轨迹！”
“好用你别拆我的！”让的脸涨得通红，“上次你给艾伦的装置装‘声波发生器’，结果他变身时差点把自己震聋！”
“那是意外！”
“意外？你上次……”
“都闭嘴。”利威尔的声音像块冰砸在地上。他走到韩吉身边，捡起地上的气管看了看，“这玩意儿能定位到五十米外？”
韩吉立刻点头，眼睛亮得像星星：“能！而且还能分辨是普通巨人还是奇行种！我在雷伊斯的日志里看到过原理，用的是……”
“说重点。”
“就是能定位！”韩吉总结道，把零件往气管上一装，“试试？”
利威尔没说话，把气管装回立体机动装置上，扣好腰带。“艾伦，你往东边跑五十米。”
艾伦立刻翻身上马，往东边跑了。韩吉手里拿着个巴掌大的金属盒，盒面上有个小指针，正跟着艾伦的方向转。“你看你看！动了吧！”她兴奋地拍让的胳膊，“我就说好用！”
让的脸色缓和了些，却还是嘴硬：“也就这点用。”
埃尔文从安全区的方向走过来，手里拿着张地图，脸色有些凝重。“利威尔，你过来。”他把地图铺在马背上，“我们在雷伊斯的地下工事里找到的墙外地图，和总部存档的旧地图对不上。”
我们围过去看。雷伊斯的地图上，墙的外侧标着很多红色的三角形，旁边写着“巨人聚落”，而旧地图上，这些位置标的是“无人区”。“雷伊斯知道的比我们多。”埃尔文的手指在红色三角形上点了点，“他不仅研究墙内的巨人，还在追踪墙外的。”
“他想干什么？”我小声问，“难道他还想把墙外的巨人引过来？”
“有可能。”利威尔的手指在地图边缘，那里有行小字，是用铅笔写的：“845年，希干希纳区，坐标异动。”“他在记录‘坐标’的变化。”他抬头看向艾伦，“你第一次变身巨人，是不是在845年？”
艾伦愣了愣，点头：“是……那天我妈被巨人吃了，我想救她，然后就……”
“看来‘坐标’的觉醒，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失忆之羽，兵长之绊》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和强烈的情绪有关。”韩吉推了推眼镜，眼神里充满了兴奋，“雷伊斯的日志里写着‘王族血脉+情绪阈值=坐标完全激活’，难道……”
“别瞎猜。”利威尔打断她，把地图折起来递给埃尔文，“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雷伊斯为什么要追踪墙外的巨人。还有，他地图上标的‘西境峡谷’，是什么地方。”
玛莎老太太突然开口，手里还攥着那块细棉布的边角：“西境峡谷……我年轻的时候听我男人说过，那里是‘巨人的坟场’——据说进去的人，从来没出来过。”
托马斯也点头：“安全区的老人们也说过，西境峡谷有‘会走路的骨头’，晚上还会发光。”
利威尔的眼神沉了沉：“看来得去一趟。”
“现在？”让皱眉，“我们刚从地下工事出来，士兵们都累坏了，而且安全区的补给也快没了。”
“等不起。”利威尔的手指在短刀的刀鞘上敲了敲，“雷伊斯的党羽虽然死了，但谁知道他有没有留后手？万一他在西境峡谷藏了更多的巨人血清，或者……”他顿了顿，看向艾伦，“藏了能控制‘坐标’的东西。”
埃尔文点了点头：“利威尔说得对。我带一半人回总部汇报情况，顺便补充补给。利威尔，你带另一半人去西境峡谷探查，我们在罗塞之墙的北境汇合。”
“我跟利威尔教官去！”艾伦立刻举手，眼睛亮得像要冒火。
“我也去。”让哼了一声，“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送死。”
韩吉也举手：“我要去采集样本！西境峡谷的巨人骸骨肯定有研究价值！”
利威尔瞥了我们一眼，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想去就去，别到时候哭着喊着要回来。”他转向玛莎老太太，眼神软了些，“您和托马斯留在安全区，我们很快回来。”
老太太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个布包递给我，里面是六块烤土豆，用油纸包着，还温着。“你们路上吃。”她的手在我手背上拍了拍，指腹的老茧蹭得我发痒，“利威尔胃不好，别让他空腹骑马——还有，遇到‘会走路的骨头’，别回头。”
“知道了，妈。”利威尔走过去，抱了抱老太太。他的动作还是有点僵，却把老太太抱得很紧。“您照顾好自己。”
“嗯。”老太太拍了拍他的背，“去吧。”
我们骑马往西境峡谷走时，太阳己经偏西了。安全区的炊烟在身后慢慢散开，像条淡灰色的带子。艾伦和让在前面骑马，时不时拌两句嘴，韩吉坐在马背上，手里拿着雷伊斯的日志，看得津津有味。
“你说，西境峡谷真的有‘会走路的骨头’吗？”我小声问利威尔，风把我的头发吹到他的披风上。
“不知道。”他的手按在我的腰上，帮我稳住身体，“但老太太的话，宁可信其有。”他顿了顿，从怀里摸出那件细棉布衬衣，“这个你拿着。”
“你不穿？”
“路上穿不了。”他把衬衣塞进我的鞍囊里，“等从西境回来，再穿。”
我看着他的侧脸，夕阳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影，嘴角的疤痕在光里泛着浅白。“利威尔，”我突然说，“等把所有巨人都赶走了，我们就找个没人的地方，种土豆，养马，好不好？”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慢慢点了点头。“好。”他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再给你种片三叶草，像玛莎婆婆荷包上的那样。”
我笑了起来，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风从西境的方向吹过来，带着股枯草和泥土的味道。我知道，前面的路肯定不好走，西境峡谷里或许真的有“会走路的骨头”，有藏在暗处的危险。但只要身边有他，有这些吵吵闹闹的伙伴，我就什么都不怕。
让突然从前面回头喊：“你们俩别在后面腻歪了！韩吉说前面有个废弃的驿站，我们可以在那里歇脚！”
韩吉也探出头：“驿站旁边有条河！我们可以打水做饭！艾伦说他会烤鱼！”
“我什么时候说的？”艾伦立刻反驳，“我只会烤土豆！”
“那你就烤土豆！”
“我不！”
利威尔的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用没受伤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走了，去看看艾伦烤的土豆能不能吃。”
我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前跑。马蹄声在旷野上响着，和伙伴们的吵嚷声混在一起，像首乱糟糟却又让人安心的歌。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路往西，朝着未知的峡谷，朝着未卜的前路。
但我知道，只要我们的手还能紧紧握在一起，只要我们的刀刃还能为彼此出鞘，就没有什么黑暗是驱散不了的。这条路或许很长，或许布满荆棘，但只要我们还在走，就有希望——就像瞭望塔上的风，虽然冷，却总能把雾吹散，让阳光照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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