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尚未平复的心绪和些许“战利品”，云舒领着苏砚又走了半日，终于远远望见了一片依着山脚而建的聚居地。那里人气明显旺盛许多，既有普通凡人的屋舍店铺，也能隐约感受到一些灵力波动，正是一处修仙者与凡人混居的小型坊市。
云舒在坊市外围停下脚步，没有立刻进入那些明显有修士往来的区域。他目光扫过熙攘的街道，最后落在了一个支在路口、生意颇好的凡人馄饨摊上。热气腾腾的大锅，忙碌的摊主，以及几张坐满了脚夫、行商的小桌，显得热闹而富有生活气息。
“走，先去吃点东西。”云舒拉着苏砚，走到馄饨摊旁，找了个空位坐下。
“老板，两碗馄饨。”云舒招呼道，然后压低声音对苏砚说，“你在这里慢慢吃，吃完就在这坐着等我，绝对不要乱跑，听懂了吗？”
苏砚乖巧地点点头，小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端端正正。
热乎乎的馄饨很快端了上来，清汤上飘着几点油花和葱花，香气扑鼻。云舒几口把自己那碗扒完，然后从怀里摸出几枚铜钱放在桌上。
“师兄…”苏砚看他起身，有些不安地抬起头。
“我就在附近办点事，很快回来。”云舒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尽量放得平稳，“你乖乖吃完，然后就在这里等我。记住，谁跟你说话都别理，千万别离开这个摊子。”
再三叮嘱后，云舒这才转身，快步向着坊市内部那些灵力波动较强的区域走去。他需要尽快处理掉身上的“赃物”，尤其是那两把佩刀和那张狼皮，留在身边太过扎眼。
他没有选择那些门面光鲜的正规店铺，而是拐进了一条小巷，找到了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门口挂着杂货收购牌子的老旧铺面。这种地方，往往不那么在意货物的来源。
店主是个眯着眼睛、精瘦的老头，看到云舒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
云舒也不多话，首接将那两把带着血迹（己简单处理过）的佩刀和那张微灵狼皮放在柜台上。
老头拿起东西仔细看了看，尤其在那狼皮上多摸了几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但什么都没问。
“刀，普通货色，磨损得厉害。皮子还行，灵气淡了点。”老头嗓音沙哑，“一起，十五块下品灵石。”
云舒知道这价格压得极低，那狼皮单卖或许都不止这个数，但他不想节外生枝，点了点头：“可以。”
交易完成，云舒收起灵石，又用其中一部分在这家店和隔壁的杂货铺里，购买了一些质地粗糙的符纸、一盒朱砂、两支新符笔，以及少许盐巴和干粮。补充绘制符箓的材料是当务之急，之前的战斗几乎耗尽了他的库存。
揣着新买的物资和剩余的灵石，云舒心里踏实了不少，快步往回走。
当他回到那个馄饨摊时，却发现苏砚还保持着原来的坐姿，几乎没动过。那碗馄饨己经有些凉了，飘着的油花微微凝固，孩子低着头，小手揪着衣角，眼圈和鼻尖都红红的，像是偷偷哭过。
云舒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过去：“怎么了？馄饨不好吃？”
苏砚闻声猛地抬起头，看到是云舒，眼睛里瞬间涌上水汽，却又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他小声地、带着浓浓的鼻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回答道：“嗯…师兄…馄饨，好吃的…”
他顿了顿，声音更小了，几乎细若蚊蚋：“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把我扔在这里了…”
说着，那强忍的泪花终于还是滚落了一滴下来，他慌忙用袖子擦掉。
云舒愣住了。他看着孩子那副害怕被抛弃、却又努力想表现得懂事的样子，想起他之前的身世和在青云宗的遭遇，再想到自己刚才把他独自留在这陌生嘈杂的地方…心底某处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轻轻触动了。
他沉默了一下，原本因为杀人和处理赃物而有些冷硬的心肠，不知不觉软了下来。他伸出手，有些笨拙地揉了揉苏砚的头发，语气放缓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和：
“瞎想什么。说了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走了，餛飩凉了就别吃了，师兄带你去找个能安心睡觉的地方歇脚。”
他付了馄饨钱，拉起苏砚的小手。苏砚紧紧回握住他的手指，仿佛生怕一松开他就会消失不见。
这一次，云舒没有急着甩开，只是牵着他，融入了坊市渐暗的夜色里，去寻找今晚的落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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