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偏西，集市上的喧嚣稍减。云舒的算命摊前人来人往，虽不算门庭若市，却也陆续有了些进项，足够解决他和苏砚的温饱问题。在这枯燥的“忽悠”大业中，云舒倒也自得其乐，尤其是当他的“专业领域”不经意间展露时。
一位穿着绸缎、体态富态的中年男子刚问完运势，对云舒关于他近期“财路略有阻滞，需谨慎合伙”的断语将信将疑，正准备付钱离开。
云舒收下铜钱，鼻子却下意识地微微抽动了两下。他忽然开口，叫住了那富户：“阁下请留步。”
富户疑惑回头。
云舒脸上那点算命先生的故作高深淡去，换上了一副纯粹探讨技艺的认真表情，甚至还带着点嫌弃：“冒昧问一句，阁下府上近日可是换了厨子？或是原先的厨子心神不宁？”
富户一愣：“道长何出此言？”
云舒侃侃而谈，语速都快了几分：“阁下身上带着一股子炖肉的余味。观您面色，中焦似有郁结，想必近日食欲不佳。这便对了——您家这炖肉，八角放早了一刻，肉香未完全激发反被药味压住；豆蔻又晚了三分，肉腥气未能彻底祛除；最关键的是火候，急火猛攻，肉纤维未曾软烂，汤汁未能醇厚，吃起来自然又柴又腻，香气混杂。长久如此，胃口能好才怪。”
他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溜，仿佛不是在点评人家厨艺，而是在分析一道符箓的成败关键。
那富户听得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半晌才猛地一拍大腿：“神了！真神了！道长！我家那厨子老娘前几日病了，他确实心神不属！炖坏了我好几锅好肉！我说怎么最近吃什么都不得劲！您这…这连这都能算出来？！”
云舒这才意识到自己老毛病又犯了，干咳一声，迅速摆回那副高深莫测的嘴脸：“呃…咳咳，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观气辨味，亦是相术之一尔。”
富户却己是五体投地，原本那点疑虑一扫而空，恭恭敬敬地又额外奉上了一块不小的碎银子，这才千恩万谢地走了，嘴里还嘟囔着要回去好好说道说道那厨子。
云舒掂量着多出来的赏钱，心情大好。
一旁安静坐着的苏砚，看着这一幕，大眼睛里满是惊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崇拜。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千灵灭 他忽然觉得，这位新认的爹爹/师兄，好像真的很厉害，虽然厉害的方向有点…特别。
收摊之时，云舒数了数今天的收获，还算满意。他领着苏砚在集市末尾买了些最便宜的食材——一小把有些发蔫的青菜，两个鸡蛋，一小块粗面，还有一小条摊主准备收摊便宜处理的、肉质一般的鱼尾巴。
回到租住的简陋客栈房间，云舒挽起袖子，开始捣鼓。没有像样的厨房，只有一个简易的小泥炉和一口豁口的瓦罐。但他动作麻利，处理食材的手法娴熟得不像个道士，倒像个隐居市井的厨子。
他将鱼尾细细刮鳞去脏，用仅有的一点油煎得两面微黄，然后注入清水。又拿出那张几乎没什么灵力、快报废的低级控火符，偷偷贴在泥炉外侧，指尖微不可查地引动一丝灵力——并非用来战斗，而是极其精妙地控制着火候，让瓦罐里的汤始终保持将沸未沸、最能熬出奶白色泽和鲜味的程度。
苏砚乖巧地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看着云舒忙碌的身影，闻着那渐渐弥漫开来的、越来越的香气，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那香气并非什么山珍海味，却有一种勾人心魄的温暖和鲜香，甚至引得窗外路过的小贩都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
不多时，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粗面就做好了。奶白色的汤底，嫩绿的青菜卧在一旁，金黄的煎蛋盖在上面，那条鱼尾则安静地躺在碗底，散发着最质朴却最动人的香气。
云舒将最大的一碗推到苏砚面前，自己则端着那小半碗，嘴上依旧不饶人：“快吃，吃完睡觉。明天还得继续赚钱养你呢，麻烦。”
苏砚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汤。瞬间，那极致的鲜味和暖意涌遍全身，他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指都暖和了过来。他再也忍不住，也顾不上烫，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吃得鼻尖都冒出了细汗，一双眼睛因为满足和美味而亮晶晶的，仿佛盛满了星星。
这是他离开青云宗后，吃的第一顿安心饭，也是他记忆中，吃过的最好吃的一碗面。
云舒看着狼吞虎咽的苏砚，自己那半碗面吃得慢条斯理，嘴角却在不经意间，微微弯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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