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完摊时天己经擦黑，林晚意把最后一个空碗摞好，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转身就见小石头捧着账本跑过来，小手里还攥着根烧焦的木炭。
“娘，今天的账我都记完了，你快看看对不对？”他把账本递到林晚意面前，纸页上歪歪扭扭的数字却写得整齐，连收了多少铜板、剩了多少凉粉都记得清清楚楚。
林晚意接过账本，指尖触到纸页上的细毛边，心里软乎乎的：“咱们小石头真是厉害，记账比娘都仔细。对了，昨天教你的‘粮’字，今天还记得怎么写不？”
小石头立刻挺首小身板，跑到铺子角落的石板前，蹲下身用木炭一笔一划地写起来。他写得慢，每一笔都很认真，只是最后一捺没写好，歪歪扭扭地拖了个长尾巴。他抬头看向林晚意，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娘，这个捺总写不好，像小尾巴。”
林晚意走过去，蹲下身握住他的小手，带着他重新写：“别急，先顿一下，再慢慢往外撇，就像你平时挑水时，水桶晃出去的样子。”她的掌心裹着小石头的小手，木炭在石板上划过，留下一道顺畅的捺。
“哦！我会了！”小石头眼睛一亮，挣脱开手又写了一遍，这次的捺虽然还是有点歪，却比刚才规整多了。他抬头邀功似的看着林晚意，小脸上满是期待。
“进步可真大！”林晚意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再教你个新字，‘家’，宝盖头下面一个‘豕’，就像咱们屋里有猪，有吃的，就是家了。”她一边说，一边在石板上写出来，“你看，宝盖头像屋顶，护住下面的人和东西，多暖和。”
小石头跟着写，嘴里还念叨：“屋顶下面有东西，就是家……娘，咱们现在有新房子，有凉粉铺，还有外公外婆，这就是最好的家对不对？”
林晚意的心猛地一暖，刚要说话，就见赵氏端着碗热粥走进来，手里还拿着块红糖：“你们娘俩别在石板上写了，屋里亮堂，快进来趁热喝粥。”她把红糖放进小石头碗里，“今天在私塾没挨先生说吧？我听赵强说，你昨天把先生教的诗都背下来了。”
小石头舀了勺粥，得意地晃了晃头：“先生还夸我呢！说我背得最快，还让我带其他同学一起背。就是……有个小胖墩笑我是‘凉粉铺的娃’，我没理他。”
“他笑你你别往心里去。”林晚意给儿子夹了块咸菜，“咱们靠自己双手吃饭，比谁都体面。再说，你现在能识字记账，以后还能考功名，到时候谁还敢笑你？”
正说着，赵强挑着空担子走进来，肩上还搭着块汗湿的布巾：“表妹，今天去送凉粉时，私塾先生还跟我夸小石头呢，说这孩子脑子灵，教啥都能记住，要是好好培养，将来准有出息。”
“真的呀？”小石头眼睛瞪得溜圆，放下粥碗就想去私塾找先生，“娘，我明天要早点去，再跟先生学新字！”
“别急，先把粥喝完。”林晚意拉住他，“先生夸你，是因为你用心。以后每天收摊后，娘再教你一个新字，咱们慢慢来，好不好？”
小石头用力点头，端起粥碗呼噜噜喝起来，还不忘说：“娘，等我学会好多字，就帮你写招牌，帮你算大账，再也不用你那么累了。”
林晚意看着儿子认真的模样，眼眶有点发热。她抬手擦了擦眼角，又给赵强盛了碗粥：“表哥，今天辛苦你了，明天还得麻烦你去地里看看豆子长势。”
“跟我客气啥！”赵强摆了摆手，“小石头这么懂事，你又这么能干，咱们这日子肯定越来越有奔头。对了，明天聚福楼的掌柜说要多要十斤凉粉，我早上得早点去挑。”
“行，我今晚多磨点绿豆，保证够量。”林晚意应下，转头见小石头己经喝完粥，正拿着木炭在石板上写“家”字，写得比刚才又好上几分。
夜色渐深，铺子里的油灯亮着暖黄的光。林晚意收拾着碗筷，听着小石头小声念着“家”“粮”“书”，又看着赵强在旁边擦着担子，赵氏坐在角落纳鞋底，心里满是踏实。她知道，日子或许还有苦，但有这样一群亲人在，有儿子的懂事陪伴，再难的路，也能一步步走得安稳、走得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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