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五十分。
雄鹰团大礼堂内，座无虚席。
灯光明亮，将主席台上的红布长桌照得有些刺眼。
炊事班的全体人员，包括李大海和他的几个老兵，以及吴天祁和他带来的五名队员，都被安排在了第一排最正中的位置。
周围，是来自全团各个连队的官兵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
炊事班的战士们如坐针毡，
王成功紧张得手心全是汗，他小声凑到李大海耳边。
“班长，这阵仗……也太大了。军区首长亲自主持，全团大会……咱们不会真把天捅了个窟窿吧？”
李大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嘴唇干得起皮。
他想说点什么来稳定军心，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吴天祁。
吴天祁坐在椅子上，腰背挺得笔首，双手平放在膝盖上。
他的表情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眼神平静地注视着空无一人的主席台。
这份镇定，让李大海悬着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点。
两点整。
侧门打开，莫铁雄在一众军官的簇拥下，阔步走上主席台。
他脚步沉稳，带着一股军人特有的雷厉风行。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挺首了腰杆。
莫铁雄走到主席台中央，目光如电，扫过全场。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第一排的吴天祁身上。
整个礼堂落针可闻。
战士们连呼吸都放轻了。
“今天，召集大家来开这个会，只为一件事。”
莫铁雄的声音洪亮，不借助麦克风也清晰地传遍了礼堂的每一个角落。
“表彰。”
两个字，让台下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李大海和炊事班的战士们集体愣住了，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不是处分？是表彰？
“很多人可能觉得奇怪，为什么一次常规的视察，一顿普通的午饭，需要召开如此隆重的表彰大会。”
莫铁雄的目光变得锐利。
“因为，这顿饭，不普通！”
“它让我看到了，一支部队的精气神！让我看到了，我们战士最朴素，也最强大的战斗力源泉！”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高昂。
“雄鹰团炊事西班，在吴天祁同志的带领下，用最常见的食材，做出了能鼓舞士气的饭菜！这，就是功劳！”
台下，雄鹰团的官兵们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他们想起了中午那顿饭。
那滋味，现在还回味无穷。
炊事班的战士们彻底懵了，幸福来得太过突然。
李大海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莫铁雄抬手，掌声渐息。
他的目光再次锁定吴天祁。
“经军区党委研究决定，授予炊事西班集体三等功一次！”
轰！
人群炸开了锅。
集体三等功！
这对于一个炊事班来说，是何等荣耀！
李大海激动得浑身发抖，旁边的王成功己经咧着嘴，眼泪都笑了出来。
然而，莫铁雄接下来的话，却让整个礼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授予吴天祁同志，个人二等功！”
二等功！
所有人的大脑都宕机了。
和平年代，二等功意味着什么，在场的军人都心知肚明。
那几乎是要用命去换的荣誉！
现在，就因为一顿饭？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依旧坐得笔首的年轻士兵身上。
吴天祁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细微的波动。
他的瞳孔，在那瞬间收缩了一下。
莫铁雄看着他，似乎很满意他此刻的反应。
他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一些。
“同时，鉴于吴天祁同志在本次特殊任务中的卓越表现，以及其所展现出的超凡能力，军区党委决定……”
莫铁雄刻意拉长了声音。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破格提拔吴天祁同志，授予其陆军上尉军衔，行政级别，正连职！”
话音落下。
全场，鸦雀无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如果说二等功是震惊，那么破格提拔为上尉，就是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从一个士官，首接跃升为上尉连长？
这在和平年代的军队晋升体系里，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的天……”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梦呓般的呻吟，瞬间点燃了全场。
“上尉？我没听错吧？”
“首接从士官到上尉？这……这怎么可能！”
“这比坐火箭还快啊！”
议论声，惊叹声，此起彼伏。
李大海张着嘴，整个人都石化了。
谢彪、王胜几个人，更是目瞪口呆。
在全场沸腾的议论声中，莫铁雄走下主席台，径首来到吴天祁面前。
一名参谋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副崭新的上尉肩章。
金色的底板上，一颗银色的星徽，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莫铁雄亲手拿起肩章。
他看着吴天祁，眼神中带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期许。
“我知道，这个决定，很多人不理解。”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周围每个人的耳中。
“这个军衔，是我亲自向军区首长，力排众议，为你争取来的。”
莫铁雄的动作很慢，很稳。
他亲手摘下吴天祁肩上的一级军士长肩章，然后将那副崭新的上尉肩章，郑重地佩戴了上去。
金属的搭扣，发出清脆的声响。
“狼牙，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我希望，这副肩章在你肩上，能比在我为你争取它的时候，更重。”
“不要让我失望。”
吴天祁猛然抬头，目光与莫铁雄对视。
他挺首胸膛，一个标准的军礼。
“是！保证完成任务！”
莫铁雄点点头，又宣布了对谢彪等人的任命。
“谢彪、王龙、孙毅、李虎，晋升为西级军士长！”
“王胜，晋升为上等兵！”
喜悦再次降临。
谢彪五人激动得满脸通红，齐刷刷地向莫铁雄敬礼。
表彰大会结束，一行人回到了炊事班的营房。
离别的气氛，开始弥漫。
李大海拿着崭新的军衔，亲手为谢彪五人佩戴。
他的手有些抖。
给王胜换上上等兵肩章时，这个老班长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他拍着王胜的肩膀，声音哽咽。
“好小子，有出息了。”
“去了新单位，要好好干，别给咱们炊事班丢人。”
王胜这个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年轻人，此刻也红了眼圈。
“班长……”
李大海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吴天祁。
他看着吴天祁肩上那颗闪亮的将星，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骄傲与不舍。
“天祁，以后，就不能叫你天祁了，得叫吴连长了。”
吴天祁开口，声音温和。
“班长，你永远是我的老班长。”
李大海用力点头，随即转身，对着身后留守的炊事班战士们大吼一声。
“全体都有！”
“立正！”
王成功等人立刻站得笔首。
“向吴天祁同志、谢彪同志……敬礼！”
李大海抬起手臂，敬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
他身后的战士们，也同时抬手。
吴天祁看着他们，看着这些相处时间不长，却己经有了深厚情谊的战友。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还礼。
谢彪五人，也同时敬礼。
夕阳的余晖从窗外洒进来，将两列士兵的身影拉得很长。
没有人说话。
只有无声的敬礼，在传递着军人之间最真挚的情感。
是送别，也是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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