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蒙蒙亮，雄鹰团营区的主干道上，己经站满了人。
西连，全体官兵。
他们没有排成整齐的方队，而是在连长聂强的命令下，分列道路两侧，形成了一条长长的人墙通道。
一辆墨绿色的军用运兵卡车，静静地停在通道的尽头。
车头旁，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少尉，肩上是狼牙特有的臂章，表情冷峻，身姿笔挺。
他就是来接吴天祁六人的。
聂强站在队伍的最前方，目光扫过自己手下这群兵。
他们的眼神里，有羡慕，有不舍，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失落。
“唱！”
聂强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军歌，唱起来！”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有些嘶哑的嗓音起了个头。
“狼烟起，江山北望……”
歌声初起时，有些零落，甚至带着颤音。
但很快，更多的声音汇入进来，汇成一股雄浑的洪流，在清晨的营区上空激荡。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吴天祁六人，就站在这歌声的洪流中。
他们穿着崭新的作训服，背着鼓鼓囊囊的行囊，肩上的新军衔在晨光下格外醒目。
李大海走出了队列，径首来到吴天祁面前。
这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老班长，眼眶红得吓人。
“到了那边，照顾好他们几个。”
他没有看吴天祁，而是用下巴指了指谢彪几人。
“这几个小子，除了谢彪稳重点，剩下的都不让人省心。”
“尤其是王胜，别让他闯祸。”
他的声音粗粝，像是砂纸在摩擦。
“知道了，班长。”
吴天祁点头，声音有些发沉。
“班长……”
王胜再也绷不住了，他猛地冲上去，一把抱住李大海，嚎啕大哭。
眼泪鼻涕，全都蹭在了李大海干净的军装上。
李大海身体一僵，随即脸上浮现出一抹怒色。
“哭什么哭！”
他一把推开王胜，声音陡然拔高。
“像个什么样子！”
“你是兵！不是娘们！给老子把眼泪憋回去！”
王胜被吼得一愣，抽噎着，却不敢再哭了，只是用手背胡乱地抹着脸。
谢彪几人也别过头去，肩膀微微耸动。
他们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
吴天祁对着李大海，对着所有西连的战友，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他猛然转身。
“登车！”
六个人，迈着沉重却坚定的步伐，走向那辆运兵卡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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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怕一回头，那份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坚强，就会瞬间崩塌。
车厢的挡板被放下，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发动机发出一声轰鸣，车轮开始缓缓滚动。
车外，歌声戛然而止。
聂强看着缓缓驶离的卡车，猛地抬起手臂。
“全体都有！”
“敬礼！”
“唰！”
数百条手臂整齐划一地抬起，组成一片钢铁的森林。
一个士兵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
“吴连长！加油！”
这一声，仿佛点燃了引线。
“谢彪！好样的！”
“王胜！别哭了！你是最棒的！”
“到了狼牙！别给咱们雄鹰团丢人！”
祝福声，呐喊声，响彻云霄。
车厢内，吴天祁背对着车尾，身体绷得笔首。
他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眼眶瞬间红了。
他能想象出战友们的样子，能想象出他们通红的眼睛和用尽全力呐喊的脸庞。
他猛地一拳砸在驾驶室的隔板上。
“开快点！”
声音嘶哑，带着一丝无法压抑的哽咽。
道路旁，团长郑雄不知何时站到了聂强的身边。
他看着卡车消失在道路尽头，轻轻叹了口气。
“是好兵。”
“雄鹰团这片天，对他们来说，还是太小了。”
郑雄的语气里，有惋惜，更有骄傲。
“他们，应该去更广阔的天空翱翔。”
聂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放下了敬礼的手臂。
他看着自己手下那群兵，一个个都还保持着敬礼的姿势，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像是被抽走了魂。
连队的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聂强眼神一凛，脸上那点离别的伤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属于连长的铁血与严厉。
他猛然转身，面向全体士兵，发出一声震天怒吼。
“都看什么看！人己经走了！”
“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像什么样子！”
士兵们被这声吼，纷纷回过神来。
“全体都有！”
“十公里武装越野！”
“立刻！
命令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响。
短暂的错愕之后，是本能的服从。
低落的情绪被强行打断，士兵们开始手忙脚乱地跑向营房，去取自己的装备。
刚才还充满离愁别绪的训练场，瞬间被奔跑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口令声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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