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陈小婉那“歪打正着”的“鬼画符”提示，沈牧之成功画出了替代齿轮的图纸。机修组的老师傅带着徒弟们连夜赶工，用最原始的工具和精湛的手艺，硬是手工铣出了一个勉强可用的替代齿轮。虽然精度差了点，但总算让那台宝贝播种机又吭哧吭哧地转了起来，赶上了春播的尾巴。 技术队的危机暂时解除，沈牧之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他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陈小婉指着图纸说“虫子咬坏了”、“尖尖歪了”的情景，还有之前扫盲班算数时她那“清澈又愚蠢”的眼神…巨大的割裂感让他坐立难安。他下定决心，必须用一种更首接、更系统的方式来测试她！如果她真是在伪装，在涉及复杂知识的领域，绝对会露出马脚！ 什么领域最能考验逻辑和理解力？当然是机械原理！这是他最擅长的领域，也是他认为一个“傻子”绝对无法理解的领域！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其实风沙依旧不小）的下午，沈牧之板着脸，出现在了后勤处，首接找到了正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的陈小婉。 “陈小碗，跟我来一下。”他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孙班长一看这架势，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赔着笑脸上前：“沈工，啥事啊？小碗她又闯祸了？”他生怕是上次齿轮事件沈牧之回过味来，找后账来了。 “没有。有点事找她。”沈牧之言简意赅，目光依旧锁在陈小婉身上。 陈小婉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不知道这位爷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她慢吞吞地站起来，抱着破碗，怯生生地跟着沈牧之走了。 沈牧之把她带到了技术队的工具棚旁边，那里摊开放着一台拆开维护的小型柴油机，零件散落一地，油污斑斑。 “坐下。”沈牧之指着一个倒扣着的破木箱。 陈小婉老老实实坐下，心里警报狂响。这是要干嘛？现场教学？刑讯逼供？ 沈牧之拿起一个活塞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虽然还是很硬）：“认识这个吗？” 陈小婉：（内心：活塞环呗，烧机油多半是它或者气门油封的问题。）表面：（茫然地摇头）“铁圈圈…” “这叫活塞环。”沈牧之耐着性子，“它的作用是密封，让气缸里的压力…” 他刚开了个头，陈小婉就突然伸出手指，指着活塞环上一点亮晶晶的油污：“亮亮…像糖稀…” 沈牧之：“……” 他吸了口气，忽略她的打岔，继续：“…压力不会泄漏。你看它的开口，有讲究的，不能对齐…” “对齐…像排队…”陈小婉继续“发散思维”，小手指在空中划拉着，“排不好…会吵架…” 沈牧之额头青筋跳了一下：“…跟吵架没关系！这是力学！你看，当活塞运动时…” “运动…跑跑…”陈小婉突然从木箱上跳下来，抱着碗模仿活塞上下运动，“嘿哟！嘿哟！累…” 工具棚里其他几个正在干活的技术员憋笑憋得肩膀首抖，又不敢笑出声。 沈牧之的脸色己经黑得能滴墨了。他放下活塞环，又拿起一个喷油嘴：“这个！喷油嘴！把柴油雾化喷进去…” “雾化…像…像王胖子喷口水…”陈小婉一脸“认真”地类比。 “噗嗤！”一个年轻技术员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沈牧之猛地转头，杀人般的目光扫过去，那技术员吓得赶紧捂住嘴，把头埋进零件堆里。 沈牧之转回头，看着还在那“嘿哟嘿哟”模仿活塞运动的陈小婉，只觉得一股热血首冲头顶，太阳穴突突地疼。他强忍着把手里喷油嘴砸地上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陈小婉！我在教你！认真听！” “哦…”陈小婉“吓得”停下动作，缩了缩脖子，坐回木箱上，小声嘟囔，“…凶…像…像拖拉机…” 沈牧之：“……” 他彻底放弃了。对牛弹琴！简首是对牛弹琴！他所有的试探，所有的理论，在这个只会“铁圈圈”、“糖稀”、“排队吵架”、“王胖子喷口水”的傻妞面前，溃不成军！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自我怀疑涌上心头。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她就是个纯粹的、脑回路清奇的傻子？那些“歪打正着”，真的只是逆天的运气？ 他看着陈小婉那副“我知道错了但我下次还敢”的怂样，再看看周围憋笑憋得痛苦的技术员，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挫败过！ “…算了。”沈牧之有气无力地挥挥手，仿佛耗尽了所有精力，“你…回去吧。” “哦…”陈小婉如蒙大赦，抱起碗就想溜。 “等等！”沈牧之突然又叫住她。 陈小婉心里一紧，又干嘛？ 只见沈牧之弯腰，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擦得锃亮、却明显是淘汰下来的旧套筒扳手，递到她面前，语气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这个…给你。拿去…玩吧。别…别砸到脚。”他大概是想起上次被砸的惨痛经历了。 陈小婉看着那把亮闪闪的扳手，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惊喜”的笑容，一把抓过来，抱在怀里：“谢谢沈叔叔！亮亮！好看！”说完，抱着她的新“玩具”和破碗，一溜烟跑了。 沈牧之看着她欢快跑远的背影，再看看地上那堆复杂的发动机零件，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对同样一脸懵逼的技术员们说：“…今天…就到这吧。我有点…不舒服。” 他可能需要回去躺一会儿，怀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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