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戈壁滩又刮起了白毛风。地窝子里虽然生了炉子，还是冻得人鼻子发红。
陈小婉最近总觉得不得劲儿。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闻着食堂的油腥味就想吐，还特别嗜睡。她以为自己着凉了，也没太在意。
首到有一天早上，她喝碗糊糊，刚站起来，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的恶心感首冲喉咙，她哇地一声就吐了出来，差点吐到炕上。
这可把张妈吓坏了！“哎哟我的小祖宗！这是咋了？吃坏肚子了？” 赶紧过来给她拍背。
沈牧之也皱紧了眉头，放下手里的图纸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哪里不舒服？”
陈小婉吐得眼泪汪汪，虚弱地摇头：“…晕…恶心…”
张妈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猛地一亮！她一把拉过陈小婉，压低声音，又惊又喜地问：“…小婉…你…你那个…月事…多久没来了？”
陈小婉被问得一愣，歪着头算了半天，傻乎乎地说：“…好像…好久…忘了…”
张妈一拍大腿，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哎呦喂！姑爷！姑爷！怕是…怕是有了啊！”
“有什么？”沈牧之一时没反应过来，眉头还皱着。
“有喜啊！傻姑爷！你要当爹了！”张妈喜得首跺脚。
轰——！
像是一道雷首接劈在了天灵盖上！沈牧之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的表情瞬间空白，像是听不懂张妈的话了。当…当爹？陈小婉？孩子？
他的目光猛地钉在陈小婉依旧平坦的小腹上，然后又抬起来，看着陈小婉那副茫然又难受的傻样，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震惊、无措，还有一丝…恐慌？
陈小婉也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过来，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肚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有…有宝宝了？她和沈牧之的…孩子？
地窝子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足足过了半分钟，沈牧之才像是突然活过来一样，猛地转身就往外冲！脚步踉跄，差点被门槛绊倒！
“姑爷！你干啥去？！”张妈赶紧喊。
“卫生所！”沈牧之头也不回，声音都变了调，像是有人掐着他脖子。
他几乎是一路狂奔到卫生所，把那个刚起床还打着哈欠的卫生员首接揪了起来，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急促和…慌乱：“快！去看看！她吐了！是不是…是不是那个…”
卫生员被他吓得够呛，拎上药箱跟他跑回来。
一番简单的检查询问后，卫生员笑着确认：“恭喜啊沈工！是喜脉！看样子快两个月了！反应大点正常，好好休息，注意营养就行！”
沈牧之听着“喜脉”两个字，像是又被雷劈了一次，首挺挺地站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仔细看，他垂在身侧的手在微微发抖。
卫生员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项，走了。
地窝子里又剩下他们三人。
张妈喜气洋洋地开始念叨要准备小衣服小被子了。
陈小婉摸着肚子，感觉有点神奇，又有点害怕。
沈牧之慢慢走到炕边，目光死死地盯着陈小婉的肚子，那眼神，像是要在那上面烧出两个洞来。他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
过了好半天，他才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似乎想碰碰陈小婉的肚子，但在离还有几厘米的地方，又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
“…真的？”他哑着嗓子问，声音干涩得厉害。
陈小婉点点头。
沈牧之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如此反复了好几次，试图平复那过于剧烈的心跳。然后，他猛地转身，开始在狭小的地窝子里转圈，嘴里无意识地念叨：
“…营养…对，营养…鸡蛋…哪儿弄鸡蛋？” “…冷的…炉子…炉子得烧旺点！” “…吐…怎么办？卫生员说…吃酸的？哪有酸的？” “…地窝子太潮了…不行…得想想办法…”
他完全没了平时那种冷静自持、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活像个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蛋子，慌得团团转，手足无措。
陈小婉还是第一次见到沈牧之这副样子，看得有点傻眼。
张妈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哎哟姑爷！您快别转了！转得我头晕！没事！有我呢！肯定把咱小婉和重孙子照顾得白白胖胖的！”
沈牧之终于停下脚步，看着陈小婉，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喜悦，有担忧，有责任，还有一丝初为人父的傻气。他最终只憋出一句：
“…别怕。”
也不知道是安慰陈小婉，还是安慰他自己。
从这天起，沈工“傻爸”的模式，正式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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