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陷阱,让吴紫溪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不仅损失了手中最后一张王牌,更是将自己安插眼线的事实,赤裸裸地暴露在了黎文博的面前。
黎文博虽然没有再追加惩罚,但那份彻骨的失望,己经让正院的大门,锁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紧。
吴紫溪彻底成了一只被困在笼中的猛兽,每日能做的,只有徒劳的咆哮和无尽的怨恨。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己经无计可施的时候,翠微院里,却悄然发生了一丝变化。
院子里那个负责洒扫的笨拙丫鬟小翠,因为“牵涉刺客案”,被管家毫不留情地打发去了浣衣局,做最下等的苦力。
翠微院里,一时间缺了个洒扫的人手。
两天后,老太君身边的一位管事嬷嬷,亲自领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妈妈,来到了翠微院。
这位老妈妈姓秦,人称秦妈妈,身材微胖,面容和善,一双眼睛笑起来的时候,会眯成一条缝,看起来忠厚而又老实。
“苏姨娘,二小姐。”
管事嬷嬷满脸堆笑地介绍道。
“老太君听说你们院里缺了人手,心里惦记着。”
“这位秦妈妈,是在府里伺候了二十多年的老人了,手脚最是麻利,为人也最是稳重可靠。”
“老太君特意将她拨过来,帮衬着你们,也好让老人家安心。”
苏姨娘连忙起身道谢,对老太君的“恩典”感激涕零。
彩月在一旁悄悄地打量着这个秦妈妈。
她看起来确实比那个小翠要可靠得多,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久经世故的沉稳,毫无破绽。
黎嘉欣的脸上,也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感激。
“有劳嬷嬷跑一趟了,也请替我们谢过老太君的恩典。”
秦妈妈立刻上前,对着苏姨娘和黎嘉欣,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老奴见过苏姨娘,见过二小姐。”
她的声音沙哑而温和,让人听着便心生亲近之感。
“往后老奴就在这院里伺候了,但凭姨娘和小姐吩咐。”
就这样,秦妈妈顺理成章地,留在了翠微院。
她也确实如管事嬷嬷所说,是个干活的能手。
不过短短两天,她便将整个翠微院打理得井井有条,地面扫得一尘不染,花草也伺候得精神了许多。
她从不多言多语,也从不与其他丫鬟扎堆闲聊,只是安分守己地,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情。
她对苏姨娘恭敬有加,对黎嘉欣更是带着几分长辈般的慈爱。
有时候看到黎嘉欣熬夜读书,她还会默默地送上一碗热腾腾的莲子羹。
彩月观察了她好几天,最终还是放下了戒心。
这天晚上,她为黎嘉欣铺床的时候,轻声说道。
“小姐,我看这个秦妈妈,倒不像是什么坏人。”
“她干活勤快,为人也和善,和之前那个小翠,完全不一样。”
“或许,真的是老太君好心派来帮我们的。”
黎嘉欣正坐在灯下,翻看着一本游记,闻言,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是吗?”
她淡淡地应了一声,听不出喜怒。
彩月有些不解。
“小姐,难道您觉得她有问题?”
黎嘉欣将书翻过一页,声音平静。
“一条毒蛇,如果想要成功地咬到人,最好的伪装,就是让自己看起来,像一根无害的枯藤。”
“她越是完美,就越是可疑。”
彩月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黎嘉欣知道,这个新的间谍,比之前的小翠要狡猾得多。
她不会再用偷听这种低级的手段。
她会用最自然的言行,融入这个环境,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她们生活的一部分,从而获取最有价值的情报。
对付这样的毒蛇,不能打草惊蛇。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计就计,喂给她一份,她最想吃的,也最致命的毒饵。
又过了几日,黎嘉欣算准了时机。
这天午后,她扶着母亲苏姨娘,在院子里散步。
秦妈妈正在不远处的花圃里,一丝不苟地修剪着枯枝,看起来,离她们有段距离,却又正好能隐约听到她们的谈话。
黎嘉欣故意做出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苏姨娘关切地问道。
“欣儿,怎么了?”
“可是又有什么烦心事?”
黎嘉欣犹豫了片刻,才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极其私密的语气说道。
“母亲,女儿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此事关系重大,若是传了出去,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她越是这么说,苏姨娘便越是紧张,而远处那个修剪花枝的身影,动作也几不可察地,慢了下来。
“傻孩子,跟母亲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苏姨娘拉着她的手说道。
黎嘉欣“不经意”地,朝着秦妈妈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才凑到母亲的耳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
“母亲,您还记得,前些日子,负责食材采买的族叔黎文远吗?”
苏姨娘点了点头。
黎嘉欣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震惊和不忍。
“女儿前几日,让彩月的表哥钱勇,核对采买账目的时候,不小心发现了一件大事。”
“我发现,黎文远族叔,他……他竟然在暗中,与城南的米粮商勾结,虚报米价,从中贪墨了大量的银两。”
“数目之大,简首是触目惊心。”
“女儿本想立刻将此事禀报给父亲,可又怕……又怕因此得罪了宗族,给咱们招来祸事。”
“如今,女儿手里握着他贪墨的账本,真是……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的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将一个发现了惊天秘密,却又投鼠忌器,左右为难的少女形象,演得淋漓尽致。
苏姨娘听完,果然吓得脸色发白,连忙捂住了女儿的嘴。
“我的天,竟有此事。”
“欣儿,此事万万不可声张,那些族人,我们可得罪不起啊。”
黎嘉欣“后怕”地点了点头。
“女儿知道,所以才这般烦恼。”
“母亲,您可千万要替我保密,此事若是泄露出去,我们母女俩,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母女二人的对话,到此为止。
不远处,秦妈妈依旧在低头修剪着花枝,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但她那双眯起的眼睛里,却闪过了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而又贪婪的光芒。
当天夜里,一只信鸽,从黎府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悄然飞起,融入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第二天,一个惊人的消息,就在黎氏的宗族之内,炸开了锅。
一封匿名的举报信,被送到了几位德高望重的族老手中。
信中,用极其详尽的笔触,揭发了黎文远勾结米商,贪墨公款的“罪行”。
信里甚至还“点明”了,证据就藏在黎文远的书房之中。
这位刚刚掌握了一份实权,正春风得意的族叔,瞬间就遭到了来自吴紫溪势力的,精准而又致命的匿名攻击。
族老们勃然大怒,立刻派人前往黎文远的住处,气势汹汹地,要去搜查所谓的“罪证”。
黎文远被这突如其来的污蔑搞得焦头烂额,百口莫辩,与那几位族老闹得不可开交。
翠微院里,彩月正手舞足蹈地,向黎嘉欣汇报着外面的乱局。
“小姐,您真是神了!”
“那个黎文远族叔,现在正和族老们吵得天翻地覆呢,听说他气得把书房都给砸了。”
“吴紫溪这次,可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不仅没伤到我们的人,反而还把黎文远这个潜在的盟友,给彻底得罪了。”
黎嘉欣正悠闲地,为一盆兰花浇着水。
她放下水壶,看着院子里那个依旧在勤勤恳恳,埋头扫地的身影,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意。
“彩月。”
“去,告诉秦妈妈,就说她年纪大了,院子里的粗活,以后就不用她做了。”
“让她去小厨房里,帮着你烧火吧。”
“那里,暖和。”
彩月一愣,随即明白了小姐的意思。
这是要将那条毒蛇,彻底地,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了。
黎嘉欣不仅在瞬间,就锁定了这个新的间谍。
更利用她,成功地挑拨了吴紫溪与那位中立族叔的关系。
一箭双雕。
那个自以为伪装得天衣无缝的老妈妈,从始至终,都不过是黎嘉欣手中,一把用来借刀杀人的,锋利的刀刃而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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