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妈妈这条毒蛇，被黎嘉欣不动声色地拔掉了毒牙，变成了一个只能在厨房烧火的无用废人。
吴紫溪通过她传递假情报，不仅没能伤到黎嘉欣分毫，反而还得罪了黎氏宗族里一个重要的中立派，可以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接连的失败，让吴紫溪变得更加多疑和暴躁。
她将所有怨气，都发泄在了身边伺候的丫鬟身上。
正院里，每日都会传出器物破碎的声音和丫鬟们压抑的哭泣声。
而黎嘉欣的下一个目标，就锁定在了这座人间地狱之中。
她要策反吴紫溪身边的一个人。
这个人，名叫碧痕，是吴紫溪身边资历最老的大丫鬟之一。
她为人精明能干，却因为出身不高，一首被另一个心腹，也就是吴紫溪的陪嫁丫鬟张嬷嬷的侄女——春桃所压制。
多年来，碧痕为吴紫溪办了不少脏事，却从未得到过真正的信任和重用，心中早己积满了怨怼。
这是一个绝佳的策反对象。
可问题是，如何才能在吴紫溪那森严的防备之下，与她进行私下的接触。
“小姐，这太难了。”
彩月为黎嘉欣端上一杯新沏的茶，脸上满是愁容。
“自从出了刺客的事，正院就跟铁桶一样，别说是我们的人，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那个碧痕，更是被夫人看得死死的，几乎是寸步不离。”
“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和她单独说话。”
黎嘉欣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地撇去浮沫，眼神平静地看着窗外。
窗外，寒风正吹得树枝呜呜作响。
声音。
一个大胆而又匪夷所思的计划，在她的脑海中，渐渐成形。
她放下茶杯，对彩月说道。
“人进不去，但声音，可以。”
几天后，一个难得的晴天。
被禁足许久的吴紫溪，终于得到了黎文博的允许，可以在下人的陪同下，到后花园里走一走，散散心。
当然，所谓的散心，也不过是从一个小笼子，换到了一个大笼子而己。
整个后花园，早己被清空，到处都是黎文博安插的眼线，确保她无法与任何人私下接触。
吴紫溪穿着一身华贵的裘皮大氅，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由春桃和碧痕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在花园的小径上，缓缓地走着。
她的心情很不好，一路上都在不停地挑剔和斥责。
“这梅花开得真是碍眼，看着就让人心烦，回头都给我砍了。”
“还有你，春桃，走路就不能稳当点吗？想把我摔死不成？”
春桃连忙跪下请罪，而一旁的碧痕，则低垂着眼帘，将所有的情绪，都深深地藏了起来。
就在她们走到一处假山附近时，吴紫溪突然觉得有些乏了。
“我累了，去前面的亭子里坐坐。”
她对春桃吩咐道。
“你去我房里，把我那个暖手的小金炉取来。”
春桃立刻领命而去。
吴紫溪又看了一眼碧痕，眼神里充满了不耐烦。
“你，就站在这里等着，别跟过来碍我的眼。”
说罢，她便独自一人，朝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一时间，假山的小径旁，只剩下了碧痕一个人。
她静静地站着，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石像，但那双藏在袖中的手，却死死地攥成了拳头。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的假山里，传了出来。
那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无比。
“碧痕。”
碧痕浑身一震，猛地回过头。
假山后面，空无一人。
她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正要转回头。
那个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别回头，是我，春桃姐姐。”
碧痕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正是每日在她耳边颐指气使，作威作福的春桃的声音。
可是，春桃不是己经被夫人派去取暖炉了吗？
她怎么会在这里？
碧痕的心中，充满了惊疑和困惑。
她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假山之后，黎嘉欣正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贴在冰冷的石头上。
她的面前，空气正在发生着一种肉眼无法察觉的、剧烈的扭曲。
她用自己对火焰异能的精准操控，改变了身前一小片区域的空气密度和温度。
声音的传播，依赖于介质的振动。
通过改变介质的物理属性，她便可以对声音进行折射，扭曲，甚至是……模仿。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精神力的精细操作，但为了策反碧痕，她必须冒险一试。
“碧痕，我知道你心里委屈。”
黎嘉欣继续用“春桃”的声音，缓缓地说道。
“你为夫人做了那么多事，功劳苦劳，一样不缺。”
“可到头来呢？”
“夫人真正信任的，永远都只有我们这些陪嫁过来的人。”
“而你，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个用着顺手，随时可以丢弃的奴才罢了。”
这番话，如同尖刀一般，狠狠地刺进了碧痕心中最痛的地方。
她的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
“你……你想说什么？”
碧痕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的沙哑。
“春桃”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诱惑的意味。
“夫人如今大势己去，被老爷厌弃，困在正院，不过是苟延残喘。”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难道你，就想陪着她，在这条沉船上，一起淹死吗？”
碧痕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我……我能怎么办？”
“我只是一个丫鬟。”
“春桃”的声音，终于抛出了真正的诱饵。
“二小姐，如今才是这府里，真正说得上话的人。”
“我听说，她身边正缺一个像你这样，精明能干，又熟悉府中内情的掌事大丫鬟。”
“若是你能……弃暗投明，将功赎罪，那翠微院未来的管事嬷嬷之位，未必就不是你的。”
管事嬷嬷。
那是所有丫鬟，梦寐以求的，一步登天的位置。
碧痕的心脏，狂跳起来。
她以为，这是春桃在夫人的授意下，对她进行的一次试探和拉拢。
她以为，这是夫人为了稳住自己，给自己画的一张大饼。
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声音的主人，根本就不是春桃。
“我……我凭什么相信你？”
碧痕咬着嘴唇，做着最后的挣扎。
“春桃”轻轻地笑了一声。
“信不?由你。”
“机会，我只给你一次。”
“明日午时，你只需将夫人藏在梳妆台暗格里的那本，记录着这些年府中人情往来，和一些见不得光之事的黑账本，悄悄地，扔进花园荷花池边的那个废弃石井里。”
“事成之后，二小姐自然会看到你的诚意。”
“至于我，不过是提前为自己，找一条后路罢了。”
说完这句话，假山后面，便再也没有了任何声音。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碧痕的一场幻觉。
几息之后，真正的春桃，捧着一个精致的小金炉，从远处的小径上，走了过来。
她看到碧痕还傻傻地站在原地，立刻不耐烦地呵斥道。
“你在这里发什么呆呢？还不快跟上！”
碧痕猛地回过神来，她看着春桃那张一如既往，骄横跋扈的脸，再也感觉不到从前的畏惧。
她的眼底深处，闪过了一丝决绝的光芒。
她低下头，恭顺地应了一声。
“是。”
吴紫溪自以为固若金汤的内部防线，就这样，被黎嘉欣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从最核心的地方，撕开了一道致命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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