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离的队伍在山路上疾行，妇女们大多裹着小脚，走得磕磕绊绊，却没人敢哼一声。陈青云让战士们轮流背着年纪大的，自己则断后，时不时回头望一眼据点的方向，那里的火光越来越亮，映红了半边天。
“营长，歇口气吧。”周大勇扶着个脸色发白的妇女，喘着粗气说，“离据点远了，鬼子追不上来。”
陈青云点头，示意队伍在山坳里暂歇。刚坐下，那个年纪稍大的妇女就“扑通”跪了下来，身后的人也跟着跪了一片。
“军爷，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啊！”妇女泣不成声，“再晚一步，俺们就……”
陈青云赶紧把她扶起来：“大娘，快起来，这是我们该做的。”
“该做的？”妇女抹着泪，声音发颤，“你们是不知道，那些畜生有多不是人！俺们村被他们抄了，男人被拉去修炮楼，不听话就用枪托砸，有个老汉就因为多骂了一句，被他们活活烧死在屋里……”
她指着身边一个满脸泪痕的姑娘：“这是俺闺女，才十六啊！被他们抓来那天，亲眼看着她爹被刺刀挑了……”
姑娘捂着脸哭出声，浑身发抖。陈青云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身后的战士们也都红了眼，周大勇咬牙骂道：“狗日的小鬼子！早晚剁了他们！”
“还有更不是人的！”另一个妇女接过话，声音里带着恨，“据点里有个鬼子军官，专挑年轻媳妇……有个刚嫁过来的妹子不从，被他们绑在柱子上，用烧红的烙铁烫……最后……最后就没气了……”
她哽咽着指向来路：“小花就是那样没的……她那只鞋，还是俺给她做的陪嫁……”
山坳里一片死寂，只有妇女们压抑的哭声和战士们粗重的喘气声。陈青云望着据点的火光，仿佛能看到那些被蹂躏的身影，听到那些绝望的哭喊。
“都别哭了。”陈青云猛地站起来，声音带着股狠劲，“眼泪救不了人，得靠手里的枪！”
他看向战士们：“听见了吗？这就是鬼子干的好事！他们烧我们的房子，杀我们的亲人，糟蹋我们的姐妹！咱多杀一个鬼子，就少一个家庭遭殃！”
“杀鬼子！杀鬼子！”战士们齐声吼道，吼声在山谷里回荡，惊起一群飞鸟。
王铁山攥着枪杆，眼睛通红：“营长，咱回去端了他们的老窝！”
“现在不行。”陈青云摇头，“县城里的鬼子很快会来增援，硬拼得不偿失。但这笔账，咱记下了。”他顿了顿，对老马说，“马队长，附近有安全的村子吗？先把乡亲们安置好。”
“有！往东边走十里，有个石窝村，村里有地道，鬼子搜过两次都没找到。”老马赶紧道，“我带路！”
队伍再次出发，这次妇女们走得快了些，脚步里仿佛多了股劲。陈青云走在队伍中间，听见身边的补充兵小声问王铁山：“排长，鬼子真这么狠？”
“比这狠的多了去了！”王铁山的声音低沉，“咱见过太多了。所以才要打，往死里打，不把他们赶出去，就没咱Z国人的活路！”
天快亮时，终于到了石窝村。村民们早就接到信，在村口等着，见队伍过来，赶紧端来热水和窝头。一个老大娘拉着被救妇女的手，抹着泪说：“可算把你们盼回来了！俺们还以为……”
“是八路军同志救了俺们！”年纪大的妇女指着陈青云，“多亏了他们，不然俺们都得死在据点里！”
村民们纷纷围上来，对着战士们鞠躬，陈青云赶紧扶住：“老乡们，别这样，保家卫国是我们的本分。”
“本分？”一个老汉颤巍巍地说，“你们是俺们的救命恩人啊！俺儿子被鬼子抓去当劳工，至今没消息，俺就盼着你们能多打胜仗，把那些畜生赶出去！”
陈青云望着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心里沉甸甸的。他对老马说：“马队长，麻烦你安排下乡亲们，我们得尽快转移，别连累了村子。”
“营长放心！”老马拍胸脯，“地道里能藏人，粮食也够，保证出不了岔子！”
临走前，那个十六岁的姑娘突然跑过来，递给陈青云一块东西，是用布包着的。“军爷，这个给你。”
陈青云打开一看，是半块没吃完的窝头，上面还留着牙印。“这是……”
“俺爹给俺揣的，说饿了吃。”姑娘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俺不饿，给你吃。你们……你们一定要多杀鬼子。”
陈青云握紧窝头，那点温热仿佛能传到心里。他郑重地点头：“你放心，我们一定。”
队伍离开石窝村时，太阳刚爬上山头，金色的光洒在身上，却驱不散心里的寒意。陈青云回头望了眼村子，又望向黎城据点的方向，那里的火光己经熄灭，但那些罪恶，永远烧不掉。
“都跟上！”他喊了一声，声音坚定，“下一站，让鬼子再尝尝咱的厉害！”
战士们齐声应和，脚步声踏在晨光里，像在丈量着通往胜利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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