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援兵端着刺刀冲上来，黄皮军装在土坡上连成一片，像股脏水往阵地漫。陈青云靠在老爷庙断墙上，刚用布条勒紧渗血的伤口，就见周大勇带着二排顶了上去，刺刀碰撞声“咔咔”响成一团。
“营长！鬼子援兵有一个小队！”赵刚从侧翼滚过来，军帽都跑丢了，“三排快顶不住了！”
陈青云往庙外瞥了眼，公路上的残敌还在零星抵抗，但援兵的重机枪己经架在了坡下，子弹“嗖嗖”地扫向庙门，压得战士们抬不起头。他拽过王铁山：“你带一排守庙，用墙做掩护，别让鬼子夺回制高点！”
“那你呢？”王铁山抹了把脸上的血。
“我去端掉那挺重机枪！”陈青云扯过两颗手榴弹塞腰里，“周大勇！跟我来！”
周大勇正一脚踹翻个日军，闻言拎着刺刀就跟过来：“营长，咋弄？”
“交替掩护！”陈青云指了指庙墙根的几个土坑，“你带俩人往左，我带俩人往右，摸到机枪阵地三十米内扔手榴弹！”
“明白！”
陈青云拽着两个战士滚出庙门，刚落地就有子弹打在旁边石头上，迸出火星。“趴低！”他吼着，指了指前面的土坑，“往那儿挪！”
三人手脚并用地爬，土坷垃混着血往嘴里钻。陈青云回头看，周大勇那边己经摸到第二个土坑，正朝他比手势。他咬咬牙，突然喊：“打！”
两个战士举枪朝日军机枪阵地盲射，陈青云趁机连滚带爬扑到下一个隐蔽处。日军重机枪手被吸引，火力往这边扫，周大勇那边立刻趁机往前挪了几米。
“好样的！”陈青云刚喘口气，就见一个补充兵趴在原地发抖，枪口都没抬。他爬过去，按住那兵的手往日军机枪阵地推：“瞄准那个机枪手！打他肩膀！”
补充兵手抖得厉害，牙齿打颤：“营……营长，我怕……”
“怕就会死！”陈青云吼得他耳朵疼，“你爹你娘要是被鬼子抓了，你也眼睁睁看着？”
补充兵猛地抬头，眼里闪过点光。陈青云攥着他的手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日军机枪手应声歪倒。
“好枪法！”陈青云拍了他一把，“再打！”
趁日军换机枪手的空当，陈青云冲周大勇吼：“扔手榴弹！”
西颗手榴弹同时甩出去，在日军机枪阵地炸开，硝烟腾起的瞬间，陈青云喊：“冲！”
战士们像炸了窝的兔子扑上去，周大勇第一个跳进日军阵地，刺刀捅进刚爬起来的机枪手肚子里。陈青云紧随其后，驳壳枪连开三枪，放倒想捡枪的日军。
“机枪到手了！”周大勇抱着重机枪喊，脸上溅满黑灰。
“别逞能！”陈青云拽他一把，“鬼子要反扑了！”
话音刚落，南乔xwj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就见十几个日军端着刺刀从坡下冲上来，领头的军官举着指挥刀嘶吼。陈青云一脚踹翻重机枪，调转枪口扣动扳机，子弹扫得日军阵型大乱。
“跟他们拼了！”王铁山从老爷庙里冲出来，一排战士跟着涌下土坡，与日军撞在一处。
陈青云正给驳壳枪换弹匣，眼角瞥见个日军绕到周大勇身后，举枪就扣扳机。他想也没想就扑过去，把周大勇撞开，子弹擦着他胳膊肘飞过，打在石头上。
“营长！”周大勇红了眼，回身一刺刀捅穿那日军的喉咙。
“别愣着！”陈青云推他一把，“清残敌！”
战斗像团乱麻，到处都是厮杀。陈青云看见那个刚才发抖的补充兵，正抱着步枪跟个日军扭打，脸上全是血，却死死咬着对方的耳朵不放。他忽然想起这兵昨天还说想家，爹在村里种着三亩地。
“小兔崽子有种！”陈青云笑了声，刚要上前帮忙，后背突然被猛踹一脚，他踉跄着扑倒在地，回头看见个日军军曹举着指挥刀劈下来。
“营长小心！”
王铁山的吼声刚到，就见那军曹突然僵住，眉心多了个血洞。陈青云扭头，看见那补充兵举着步枪，手还在抖，眼里却没了怯意。
“好小子！”陈青云爬起来拍他肩膀。
“营……营长教的……”补充兵咧开嘴笑，露出带血的牙。
枪声渐渐稀了。日军援兵被打垮，公路上的残敌也被肃清，只有老爷庙周围还在冒烟。陈青云拄着步枪站在土坡上，看见战士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不少人一瘸一拐，断墙上的红旗被弹孔穿得像筛子，却还在风里飘。
“清点人数！”他喊，嗓子哑得快说不出话。
周大勇跑过来，声音带着哭腔：“二排……牺牲七个……重伤五个……”
王铁山跟着过来，低头盯着脚：“一排……牺牲九个……”
陈青云没说话，只是望着远处黎城的方向。太阳慢慢爬高，照在满地狼藉上，血腥味混着硝烟味，呛得人眼睛发酸。
“把牺牲的弟兄……抬到庙里去。”他哑着嗓子说，“找块干净布，给他们擦擦脸。”
战士们默默行动起来，没人说话。陈青云走到那挺缴获的重机枪旁，摸了摸滚烫的枪管，忽然听见身后有抽泣声——是那个补充兵，正蹲在地上哭，身边躺着个牺牲的老兵，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窝头。
他走过去，拍了拍补充兵的背。
“营长……他昨天还教我拆枪……”补充兵哽咽着说。
陈青云望着老爷庙，断墙后面，不知有多少人家在等这些弟兄回去。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吼道：“都别哭！眼泪留着给鬼子偿命！”
吼声在山谷里荡开，惊起几只飞鸟。战士们慢慢抬起头，眼里的泪没了，只剩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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