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阴雨终于停歇，久违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云阙璇玑舟”光洁的船体上。
云离站在观景台前，深深吸了一口经过过滤系统处理后，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感觉心情都明朗了许多。
她的身体在太素的精心调理和纳米机器人的持续工作中恢复了不少，至少那种挥之不去的疲惫感减轻了很多，精神头也足了。
看向窗外，山谷中虽然一片泥泞，但在太素提前规划布置的排水系统作用下，并没有形成严重的积水，比她预想中要好很多。
“太素，‘神农一号’耕地机准备得怎么样了？还有，我们的化肥储备有多少了？”云离问道，她己经迫不及待想要开始她的种田大业了。
太素眼中数据流转，迅速汇报：“小姐，‘神农一号’己进入最后的组装与外部防护涂层喷涂阶段，预计明日即可下线投入使用。
基础复合化肥目前库存10.2吨，受限于周边环境可采集的原材料种类和数量，短期内产量无法大幅提升。”
云离想了想，十吨化肥对于她个人实验性的种植来说，应该能用上很长一段时间了，便也不再纠结。
“好吧，那就等‘神农一号’好了就开工。”
闲来无事，她忽然生出了出去逛逛的念头。
在飞船里闷了这么久，也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恢复成什么样了。
太素立刻为她准备好外出的行头。
不同的是，她今日也未穿那身标志性的白衣，而是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墨色劲装，减少了几分仙气，多了几分利落与神秘，她的脸上也多了一层面纱。
这面纱看似轻薄，实则是太素用纳米级能量护盾模拟而成的，既能遮挡她过于惊人的容貌，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同时也提供了绝佳的防护——
在这个连火药都还未大规模应用的时代，几乎不可能有什么力量能破坏这层护盾。
她在青石县边缘一处受灾严重的村落附近降落。
收起“浮光”，她步行朝着村落走去。
放眼望去，暴雨和泥石流肆虐过的痕迹触目惊心。
许多低矮的土坯房倒塌了大半，残垣断壁浸泡在泥水里。
原本应该是农田的地方，如今被厚厚的泥沙和碎石覆盖，看不到半点绿色。
一些幸存下来的村民面容麻木，眼神空洞，正在泥泞中艰难地清理着自家废墟，试图找出些还能用的家什，或是呆呆地坐在尚且完好的屋檐下，对未来充满了绝望。
云离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缓步向村中走去。
她看到许多面黄肌瘦的村民排着长队，队伍的尽头是县衙设立的临时粥棚。
几个衙役正忙活着分发稀薄的粥水。
他们默默地等待着，眼中只有对那一点食物的渴望。
她听到前面发放食物的衙役一边舀着稀薄的粥水，一边大声说着：“……都排好队！人人都有！县尊老爷仁德，念大家遭了灾，特地开仓放粮，免费施粥！
这都得感谢碧落云霄离尘元君慈悲示警！
若不是元君提前告知县尊老爷天灾将至，咱们这些人早就埋在泥石流下面了！哪还有命在这里喝粥？
你们都得感恩元君！感恩县尊老爷！”
那衙役说着，自己先朝着县城方向躬身拜了拜，又带头喊道：“此乃元君活命之恩，县尊救民之德！”
他见众人反应麻木，又提高了嗓门：“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叩谢元君慈悲！叩谢县尊老爷！”
说着，他自己率先朝着县城方向躬身行礼。
一些村民似乎被话语触动，或是单纯畏惧衙役，也跟着稀稀拉拉地跪下磕头，口中念叨着感谢元君、感谢青天大老爷之类的话。
更多的人则是急切地盯着那勺粥，对他们而言，虚无缥缈的仙恩远不如眼前这碗能吊命的稀粥实在，但既然衙役老爷这么说，跟着喊总没错。
云离看着这一幕，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怜悯。
这些古代平民在天灾面前的无力感，是如此真切。
同时，她又有些无语地瞥了一眼肩膀上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模样的赤鸟太素，伸出纤指轻轻点了点它的小脑袋。
“感觉你给我挖了好大一个坑啊……”她低声吐槽。
这“元君”的名头越传越响，似乎都快成救苦救难的神祇了。
太素立刻发出几声无辜的“叽叽喳喳”鸟叫，歪着头，假装自己只是一只普通的小鸟。
点了几下红鸟之后，云离一时兴起，竟也默默排到了领粥队伍的末尾。
她想尝尝，这能让灾民赖以活命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滋味。
她这一排队，立刻显得格格不入。
身后的人自动与她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不敢靠近。
那些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村民，用敬畏又害怕的眼神偷偷打量着她。
即便看不到面容，但她那一尘不染的墨色衣衫，白皙的皮肤、挺拔的身姿，以及周身那种疏离气质，都明明白白地昭示着她与这个破败环境，与周围所有人的巨大差异。
轮到她时，分发粥水的差役看着眼前这位明显不是凡俗女子的贵人，拿着勺子的手都僵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粥……是给灾民喝的，哪能给这位喝？
旁边一个机灵点的衙役赶紧上前，躬身客气地问道：“这位……小姐，您是？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他眼光毒辣，看出这女子绝非寻常人家。
云离耳中的微型耳机传来太素的翻译。
学着太素的发音，一字一顿，她略显生硬地说道：“我，路过。看看。”
云离的发音有些奇特，语调也平淡无波，但那声音本身却清冷悦耳。
那衙役听到这古怪似乎不太熟练的官话发音，更加确信对方来历不凡，连忙道：
“小姐若需帮助，可去县城寻我们县尊老爷！我们老爷是青天大老爷，定会为小姐做主！”
他试图将这位看起来就非同一般的贵人引向县令，以免在此生出什么事端。
云离点了点头，又伸手指了指那锅粥，喝了那么多天的营养液之后，她眼中露出对食物的纯粹好奇。
另一个衙役立刻会意，赶紧拿来一个相对干净的碗，跑到旁边的水井旁仔仔细细冲洗了好几遍，这才回来，给云离盛了满满一大碗几乎看不到米粒，全是是野菜和麸皮的稠粥。
云离跟着太素的提示，生硬地说了一句：“谢谢。”
“不敢不敢！小姐您慢用！”衙役受宠若惊。
云离接过碗，好奇地尝了一口，眉头立刻蹙起。
这粥不仅寡淡无味，还有一股野菜的涩味和隐约的霉味，实在称不上好喝。
她看着周围那些捧着碗，仿佛吃着什么美味珍馐般满足的村民，心中了然——
对于这些挣扎在生死线上的人来说，能有一碗热乎的、能果腹的东西，己经是莫大的慰藉了。
她默默地将碗里的粥喝完，然后将碗放回原处。
之前的衙役又殷勤地指了去往县城的方向：“小姐，县衙就往那个方向走，您到了城里一问便知。”
云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便转身离开了粥棚。
那衙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她腰间那柄看似古朴，却绝非凡品的佩剑，心里琢磨着这女子的来历。
他暗自庆幸自己处理得当，既未得罪贵人，也未擅离职守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贵人赏识而丢了自己的差事，那可划不来。
指个路，结个善缘，便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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