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胡同里,落叶被风吹得打着旋儿,贾东旭踩着那些枯黄的叶子往家走,脚步沉得像灌了铅。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工装,领口皱巴巴的,头发乱得像鸡窝,眼睛里没一点光——自从秦淮茹走后,他就成了这副模样,每天机械地上班、吃饭、睡觉,像个没上弦的木偶。
以前秦淮茹在的时候,早上会把工装熨得平平整整,晚上会留着热粥,可现在,屋里的锅碗瓢盆堆得乱七八糟,贾张氏只会骂他“懒”“没用”,连件干净衣服都找不到。他走在胡同里,总觉得别人看他的眼神带着同情,又带着点鄙夷——“那个连媳妇都留不住的男人”,这话像根刺,扎在他心里,拔不出来。
到了轧钢厂车间,轰鸣声震得耳朵疼,贾东旭却像没听见似的,站在机床前发愣。他盯着那些转动的齿轮,脑子里全是秦淮茹的影子:她蹲在井边搓衣服的样子,她偷偷把窝头塞给他的样子,她被娘骂时红着眼圈却不敢哭的样子……“东旭!小心!”
突然传来的吼声让贾东旭浑身一僵,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手猛地拽了回去——是车间主任,脸色铁青地指着机床:“你瞎了眼?手都快伸进去了!想找死?”
贾东旭低头一看,自己的手离转动的机床只有几厘米,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他张了张嘴,想说“对不起”,却发不出声音。车间主任气得发抖,从兜里掏出张罚单,“啪”地拍在他手里:“罚款10块!停工10天!回家反省去!再这样魂不守舍,就别来上班了!”
罚单上的“罚款10元,停工10天”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贾东旭手指发颤。10块钱,是他半个月的工资;停工10天,意味着这个月连基本的口粮都没了着落。他攥着罚单,脚步虚浮地走出车间,外面的太阳晃得他睁不开眼,却暖不透心里的凉。
回到西合院时,天还没黑透。贾张氏正蹲在门口搓麻绳,看见他回来,皱着眉骂:“你咋这么早就回来了?是不是又偷懒了?我跟你说,家里粮快没了,你要是再偷懒……”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贾东旭手里攥着张纸,凑过去一看,“罚款10元”几个字让她瞬间炸了。她一把抢过罚单,撕得哗哗响,指着贾东旭的鼻子骂:“你个没用的东西!上班都上不明白!又罚10块!你知道10块钱能买多少玉米面吗?能买20斤!够咱娘俩吃半个月!你说你咋这么窝囊?媳妇守不住,班也上不好,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废物!”
贾东旭低着头,没说话,任由她骂。可贾张氏越骂越过分,唾沫星子溅到他脸上:“都怪那个秦淮茹!要不是她跟你离婚,你能变成这样?她就是个扫把星!嫁到咱贾家,没生娃就算了,还卷着钱跑了!我明天就去找她,让她赔钱!她毁了我儿子,就得赔钱!”
“够了!”
突然的吼声让贾张氏愣住了。她看着贾东旭,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嘴角绷得紧紧的,以前的麻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愤怒。
“是你!都是你!”贾东旭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秦淮茹在的时候,每天给你洗衣做饭,天不亮就起来挑水,你呢?你除了骂她,还做了啥?你嫌弃她是乡下人,说她土,说她没见识,你忘了你自己也是从乡下出来的?你天天说家里粮不够,不给她吃饱,她每天干那么多活,就吃个杂面窝头,你以为我不知道?”
贾张氏脸色发白,往后退了一步:“我……我那是为了省粮食,给你留着……”
“省粮食?”贾东旭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你偷吃的时候怎么不说省粮食?我好几次看见你把白面馒头藏在枕头底下,看见我就塞进去!你把红糖锁在柜子里,秦淮茹来例假想喝口红糖水,你说‘浪费’,转头就自己冲了喝!家里的粮要是够吃,她会饿肚子吗?她会走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院里的人都被惊动了,纷纷探出头来看。阎阜贵蹲在墙根,烟袋锅子忘了点;刘海中站在门口,张着嘴,没敢说话;何雨柱也从屋里出来了,靠在门框上,看着贾家的方向,眼神复杂。
贾张氏被骂得哑口无言,只能梗着脖子喊:“我是你娘!你敢这么跟我说话?要不是她跟你离婚,你能这么消沉?你能差点被机床压到手?”
“离婚?”贾东旭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带着点哽咽,“她为什么离婚?你每次骂她,我站出来维护过她吗?她被你扇巴掌的时候,我拦过吗?她饿肚子的时候,我给她递过一个窝头吗?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我看着你欺负她,看着她挨饿,看着她偷偷哭,我只是看着!”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肉里,却感觉不到疼:“你说我没用,说我赚的钱少,可我一个月28块工资,要是省着点花,够咱三个人吃饱的!是你把粮食藏起来,是你偷吃,是你把钱花在没用的地方!她跟我过了两年,没吃过一顿饱饭,没穿过一件新衣服,最后还被你骂‘不下蛋的货’,她不走,难道等着被你熬死吗?”
贾东旭说完,猛地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肩膀不停地颤抖。院里静得可怕,只有他压抑的哭声,和风吹过槐树叶的沙沙声。贾张氏站在原地,脸色惨白,嘴唇动了动,却再也骂不出一句话——她想反驳,想辩解,可贾东旭的每一句话,都像鞭子,抽在她心上,让她无力反驳。
过了好久,贾东旭才慢慢抬起头,眼里满是茫然。他看着贾张氏,又看着院里那些探出头的邻居,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当初,在娘骂秦淮茹的时候,他能站出来说一句“别骂了”;如果当初,在秦淮茹饿肚子的时候,他能把自己的窝头分给她一半;如果当初,在娘打秦淮茹的时候,他能拦着……她会不会就不离婚了?会不会还在这个家里,等着他下班,给他端上一碗热粥?
这个念头像根针,扎得他心脏生疼。他想起秦淮茹走的那天,她抱着自己的衣服,眼神平静地跟他说“东旭,以后好好过”,那时候他还觉得她狠心,觉得她是嫌弃自己穷,可现在才明白,她不是狠心,是真的熬不下去了。
“娘……”贾东旭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叫,“如果我当初多维护她一点,她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贾张氏没说话,只是转过身,慢慢往屋里走。她的背影在黄昏的光里,显得格外佝偻,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泼辣。院里的人也慢慢缩回了头,没人说话,只有风还在吹,把贾东旭的叹息声,吹得很远很远。
何雨柱站在门口,看着蹲在地上的贾东旭,轻轻叹了口气。他想起秦淮茹现在在纺织厂过得挺好,听说还在夜校学认字,心里也算松了口气——有些人,只有失去了,才会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可明白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黄昏的最后一缕光,落在西合院的石板路上,渐渐暗了下去。贾东旭还蹲在地上,手里攥着那张被撕得不成样子的罚单,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他失去了媳妇,失去了工作的劲头,失去了曾经以为能安稳过一辈子的日子,而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和那个自私的娘,一手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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