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永昌十二年,冬。
定北侯府的荷花池结了层薄冰,像块裂开的琉璃,浮在墨色水面上。十七岁的林晚趴在池边,十指死死抠进青石缝,指甲翻起,血混着冰水往下滴。她浑身湿透,冷得连呼吸都发颤,可脑子里却异常清醒。
前世急诊科的画面一闪而过——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心电图拉成首线,家属扑上来哭嚎,她累得站都站不稳,却还在喊:“准备电击!”
她是林晚,现代医学界的“拼命三娘”,值完三十六小时大夜班,救人时被塌下来的天花板砸中,再睁眼,就成了这具刚被推下荷花池的身子。
定北侯府嫡长女,十七岁,软懦无能,被庶妹林月当众推入冰池,差点溺死。
而现在,她回来了。
“姐姐,你娘早死了,你这种克母的灾星,死了正好!”林月站在池边,声音娇滴滴的,像糖裹着刀片,“明儿我穿你的蜀锦霞帔去及笄,戴你娘那翡翠镯子——反正你死了,谁也说不清!”
林晚眼皮动了动,勉强睁眼。
林月穿着鹅黄襦裙,鬓边簪着并蒂海棠,脸上笑意盈盈,像朵刚开的白莲花。她身后两个丫鬟,一个捧着蜀锦霞帔,另一个端着雕花木盒,盒盖半开,露出一支通体翠绿的玉镯——原主生母留下的遗物,原主当命根子护着,如今却被林月拿在手里,当战利品炫耀。
林晚腕间也戴着一支一模一样的翡翠镯,是她穿越后才发现的——这镯子,竟能听见人心声。
“六妹妹……”她嗓音嘶哑,像砂纸磨过铁锈,“那镯子,是我娘的……”
“你娘?”林月冷笑,弯腰凑近,鼻尖几乎贴上她,“你娘都死八年了,你还在乎个镯子?再说了,你克死亲娘,这镯子跟着你,多晦气啊!”
她说着,伸手就要去摘林晚腕上的镯子。
林晚动不了,冷得连指尖都僵了。可就在林月指尖触到玉镯的刹那,腕间温热一荡,耳边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男声——
“这姑娘的脉象……不对劲。”
不是林月的声音,也不是丫鬟的。低沉,沙哑,带着几分凝重,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清晰得如同耳语。
林晚心头一震。
她环顾西周,除了林月和两个丫鬟,根本没有别人。
可那声音还在:“寒气入肺,血脉凝滞……再拖一刻,神仙难救。”
她来不及细想,强撑着开口:“六妹妹,你说我克母,那你可知,我娘是怎么死的?”
林月手指一顿。
“怎么死的?当然是生你的时候难产死的!”她嗤笑,“你这种灾星,天生就是来克人的!”
“是吗?”林晚突然笑了,嘴角勾起,眼底却一片寒冰,“可我娘生我时,分明是顺产。太医说,她身子康健,生产不会有问题。”
林月脸色微变,随即冷笑:“那又如何?反正她死了,你克母的名声也传出去了,这镯子,你配不上!”
话音未落,林晚猛地一抬手,袖中滑出一根银针——是贴身丫鬟青竹前日偷偷塞给她的,针尾缠着红线,针尖泛着冷光。
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腕一抖,银针精准扎进林月手腕的合谷穴。
“啊!”林月惨叫一声,手一软,雕花木盒“当啷”落地,翡翠镯滚了出来。
“六妹妹,”林晚声音虽弱,却字字清晰,“你说我克母,那你可知,我娘的死,和你有关?”
“你胡说!”林月脸色煞白,猛地后退一步,“我……我怎么可能……”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林晚目光扫过她脚边那方帕子——原主挣扎时扯下的,帕角绣着茉莉,是林月昨日故意塞给她的“碰瓷物”,此刻半浸在冰水里,血渍晕开,像朵红梅。
她突然伸手,一把拽住帕子,血糊了满手也不松。
“六妹妹这帕子……怎的比我绣的还巧?”她轻笑,眼神却冷得像刀。
林月愣住,随即反应过来:“你装晕?!”
“装晕?”林晚嘴角一扬,头一歪,真的“晕”了过去。
可她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方染血的帕子。
林月慌了,伸手去抽,可林晚攥得紧,她用力一扯,帕子“嗤啦”撕成两半。一半在她手里,另一半粘在林晚手上,血渍连成一线,像条红线,把两人缠在一起。
“你……你装死!”林月声音发抖。
“六姑娘,”旁边丫鬟颤声道,“她的手……在动……”
林月低头,果然见林晚的手指微微颤动,像是攥着什么。她心头一紧,猛地转头看向池边——青石缝里卡着片翻起的指甲,血淋淋的,正是林晚方才抠下的。
“她……她刚才是装的?”林月脸色发白,盯着林晚,“她想害我?”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脚步声。
林月脸色大变:“快,把她拖回去!别让人看见!”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一人拽胳膊,一人抬腿,把林晚往池边树丛里拖。林晚“晕”得彻底,可嘴角却微微上扬。
她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她腕间的翡翠镯又传来那道声音:“寒气未散,脉象微弱……但意识清醒。这姑娘,不简单。”
林晚在心里冷笑。
不简单?她才刚开始。
前世她救人无数,却被至亲背叛,活活耗死在手术台上。这一世,她不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林月想抢她的婚约?抢她的身份?抢她娘留下的东西?
行啊。
她会让林月,一件件,全都吐出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
“姑娘!姑娘!”青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哭腔,“我找您半天了!您怎么在这儿——啊!姑娘落水了!快来人啊!救命!”
林月脸色骤变:“糟了!”
她慌忙把手里那半块染血的帕子塞进袖中,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袖口——不知何时,沾了片湿漉漉的青苔,正顺着衣料往下滴水。
她猛地抬头,看向林晚方才趴着的地方——那片青石上,也有一片青苔,颜色更深,像是被人蹭过。
她心一沉。
林晚刚才,分明是故意让她靠近池边。
现在,她袖口的青苔,比池边的还湿。
谁是推人下水的那个,己经不言而喻。
“快走!”林月咬牙,带着丫鬟转身就跑。
可她刚迈出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六妹妹……”林晚闭着眼,声音虚弱,却带着讥讽,“你袖口的青苔,比我池边的还湿呢。”
林月浑身一僵,差点跌倒。
她不敢回头,拔腿就跑。
林晚躺在地上,冷得发抖,可脑子里却异常清明。
她听见那道陌生男声又响起:“这姑娘……在算计。”
她勾了勾嘴角。
没错。
她就是在算计。
林月以为她软弱可欺,以为她连爬都爬不起来。
可她忘了,她面对的,是一个在急诊科见过太多生死、在手术台上亲手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医生。
心机?手段?她不缺。
现在,她只要活着,就能翻盘。
至于那镯子里的声音……她迟早会查清楚。
是谁,在替她说话。
远处,青竹带着几个粗使婆子冲了过来,哭着扑到林晚身边:“姑娘!您醒醒!您可不能有事啊!”
林晚缓缓睁开眼,目光冷冽如刀。
“青竹,”她声音微弱,却字字清晰,“记住,今日之事,一个字都不能漏。”
“是!”青竹抹了把泪,咬牙点头,“奴婢明白!”
林晚闭上眼,任由她们将她抬走。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林月,王氏,还有那个虚情假意的未婚夫顾砚……
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笔一笔,亲手讨回来。
这一世,她要撕了伪善,掀了阴谋,查清生母死因。
她要站在权力之巅,让所有害过她的人,跪在她脚下,喊她——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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