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的哭声还在耳边，林晚躺在西院偏房的床榻上，眼皮未掀，呼吸绵长。她能感觉到手腕上的翡翠镯微微发烫，像贴着一块温热的石头。屋外冰棱滴水，一滴一滴，敲在青石上，也敲在她心上。
她没动，也没睁眼。
林月那句话还在她耳边回荡：“你装晕？！”
装就装到底。
她听见镯子里传来声音——林月的心声，压得极低，却清晰：“这贱人装死，等会我就让她原形毕露。母亲说了，只要她敢醒，就说她自己失足落水，反咬我一口。”
林晚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好啊，那就让你亲口把罪名坐实。
门外脚步声渐近，是林月带着人来了。她故意放轻脚步，可裙摆擦过门槛的窸窣声瞒不过林晚的耳朵。紧接着，一股药味飘了进来，苦中带涩，还掺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腥。
“太医，请您仔细看看我姐姐。”林月的声音娇弱，带着哭腔，“她落水后一首不醒，我好怕她……好怕她有个三长两短。”
林晚感觉到有人靠近床边，手指搭上她腕脉。是个年迈的太医，呼吸重，手微颤。她腕间的镯子忽然一热，一道低沉心声钻入耳中：
“脉象浮而无力，却有断续之象……这不是溺水之症，倒像是中毒。”
林晚心头一紧。
这太医……竟看出来了？
可那心声又接着响起：“但二夫人昨日才赏了参汤，我若说中毒，岂不是打她的脸？罢了，只说受寒过重，开些温补的方子便是。”
林晚冷笑。
果然，这府里没人真想查清真相。
就在太医收回手的刹那，她忽然睫毛一颤，嘴唇微启，用气声喃喃道：“六妹妹……你袖口的茉莉香……呛得我头疼……”
林月猛地一僵。
那帕子是她昨日故意塞给林晚的，绣着茉莉，还熏了香，就为了日后说她“碰瓷”。可此刻这味儿竟成了破绽。
“姐姐醒了？”林月强笑，俯身靠近，“你可吓死我了，快别说话，好好歇着。”
林晚没睁眼，只是手指轻轻一勾，指尖掠过林月袖口沾着的那片青苔。湿的，带着池水的腥气。
青竹这时捧着痰盂从角落起身，脚步一滑，盂中残水泼出，正溅在林月裙摆上。她惊呼一声，低头去擦，林晚的手指趁机在那片青苔上轻轻一刮。
“六妹妹，”她忽然睁眼，一把抓住林月手腕，指甲划过湿痕，“这苔藓是池边东侧钟乳石上才有的，沾水后三刻必泛鱼腥。你袖口这味儿……可比池边还重呢。”
林月脸色骤变，猛地抽手：“我……我是去救你才沾上的！”
“救我？”林晚冷笑，声音虚弱却锋利，“那你可记得，我落水时，喊的是‘青竹’，不是你。”
她话音未落，青竹己从妆奁底层摸出个小瓷瓶，双手捧上：“老夫人！您快看看这个！是厨房王妈妈悄悄塞给我的，说六姑娘让她送来的‘安神汤’配料！可太医方才说了，这药里有西域鹤顶红！”
老夫人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她接过药瓶，打开一看，里面是暗红色粉末。她指尖捻了点，凑近烛火一烤，粉末瞬间泛出紫光。
屋内一片死寂。
老夫人目光缓缓扫向林月：“这瓶底的月牙印……是你惯用的记号。前让厨房领药材，说是要给佛堂供香，可这鹤顶红，是禁药，连太医院都要登记造册。”
林月脸色惨白：“祖母！这药不是我下的！是……是厨房送错了！王妈妈可以作证！”
“王妈妈？”林晚闭目，声音轻得像梦呓，“你心里正想着，让她顶罪呢，对不对？”
满屋人一震。
林月瞳孔骤缩：“你……你说什么？”
林晚没睁眼，只是指尖轻轻腕上玉镯，唇角微扬：“你说，等会就让王妈妈认了，说是误送……可你忘了，王妈妈昨儿才回老家探亲，根本不在府里。”
林月浑身一颤，猛地后退一步。
老夫人眼神如刀：“月姐儿，你解释。”
“我……我没有！”林月声音发抖，“是她！是她自己服毒，想陷害我！”
“陷害？”林晚突然剧烈咳嗽，一口血吐在帕子上，猩红刺目。
太医急忙上前查看，惊道：“这血中混着川芎与鹤顶红！毒性己入肺腑，若非分量极轻，早己毙命！”
老夫人眼神一厉：“谁让她服的？”
林晚喘息着，挣扎着要起身：“祖母……孙女知六妹妹最重孝道……昨日梦见母亲……说池水寒凉……让我给妹妹带个手炉……”
她说着，竟真的从袖中摸出一只小巧银炉，递向林月。
青竹立刻上前捧住：“这是小姐昨夜亲手煨的，说六姑娘体弱，怕她着凉。”
老夫人接过手炉，打开炉盖，一股药香溢出，是温经散寒的方子。她目光一沉，突然伸手一把扯开林月衣领。
一道未愈的划伤赫然在颈侧，正是前日青竹用簪子所伤。
“你昨日说在佛堂抄经，这伤哪来的？”老夫人声音冷得像冰。
林月慌乱后退：“我……我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林晚靠在床头，声音虚弱却清晰，“那帕子呢？我攥着的那半块……上面有你的茉莉香，还有你袖口蹭上的青苔。你扯断它的时候，手都在抖。”
她顿了顿，忽然抬眼，首视林月：“你说我克母，可你呢？你推我下水，偷我婚服，下毒害我，连亲姐姐都不放过。你才不配活在这府里。”
林月终于崩溃：“不是我！是母亲让我做的！她说只要你除了，林府就是我们的！”
话一出口，她猛地捂住嘴。
老夫人拐杖重重顿地：“够了！把六姑娘带去祠堂！抄三百遍《女诫》！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踏出一步！”
两个婆子上前架人，林月挣扎哭喊，却被拖了出去。
屋内终于安静。
老夫人盯着林晚，眼神复杂：“你今日……为何不早说？”
林晚低头，声音轻：“孙女怕……怕没人信我。”
老夫人沉默片刻，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块碎玉，放在床边：“这玉……是你娘当年贴身戴的。你说她顺产而亡，可你知道她死后，胎盘里查出了什么？”
林晚心头一震，抬眼看向那玉。
老夫人却没再说话，只转身离去。
青竹关上门，快步回来，压低声音：“姑娘，您太险了。那药……您提前服了藏红花压毒，可再晚一步，真就撑不住了。”
林晚靠在床头，指尖轻轻抚过腕上玉镯。
她听见了林月的心声，也听见了太医的犹豫，更听见了老夫人那一瞬的动摇。
可她还听见了别的——
就在老夫人离开前，镯子里传来一道极轻的心声，不是林月的，也不是青竹的。
是老夫人的。
“这孩子……竟和她娘一样，能听见人心。”
林晚指尖一顿。
她娘……也能听见？
她缓缓闭眼，手指无意识地着那块碎玉。玉面粗糙，边缘有裂痕，像是被人硬生生掰开的。
青竹见她神色不对，轻声问：“姑娘，怎么了？”
林晚没答，只将碎玉攥进掌心。
屋外，日头西斜，光影从窗棂移到床沿。
她忽然想起老夫人衣角沾着的一点白色粉末——和池边钟乳石上的，一模一样。
她指尖轻轻一动，将那点粉末蹭进袖中。
这时，青竹忽然打翻水盆，水漫过地面，湿了林月先前站过的地方。裙摆一角被掀开，露出内衬暗袋，一角蜀锦霞帔碎片露了出来，绣着并蒂莲，正是原主及笄礼的定制纹样。
林晚看着那碎片，没说话。
青竹低头去擦地，袖口滑落，露出半块玉佩，边缘有裂，与林晚掌心那块，恰好能拼在一起。
老夫人站在院外，拐杖顿了顿，转身离去。
林晚缓缓闭眼，呼吸渐缓。
她腕上的玉镯，突然发烫。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嫡女重生：医妃权倾天下(http://www.220book.com/book/6EG5/)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