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指缝滴在镯子上,渗进那道细缝,翡翠猛地一烫,像有火在皮下烧起来。
林晚没动,也没抬头。风从断崖口灌下来,吹得她袖口猎猎响,可她整个人像钉在了原地。
青竹站在三步外,手攥着药篓带子,指节发白。她不敢问,也不敢靠近,只看着小姐的背影——肩线绷得死紧,像是随时要折断。
半晌,林晚抬手,把袖子拉下来,遮住镯子。
她转身就走,脚步稳得不像刚知道母亲是被人逼着试毒、跳井逃生的人。
“回城。”她说。
青竹赶紧跟上。马车还在山脚等着,轮子陷在泥里半寸。她跳上车辕,抖缰绳,车轮碾着碎石往上爬。
林晚坐在车厢里,没闭眼,也没说话。她把左手摊开,掌心伤口又裂了,血珠顺着纹路往下淌。她拿布条缠了两圈,打结时手指稳得很。
进城门时天刚擦黑。守城兵认出是“仙医”的车驾,抬手放行。青竹低声问:“回府?”
“西角院。”林晚说,“不走正门。”
马车拐进偏巷,停在小院外。林晚下车,脚步没停,首接进了屋。
油灯点上,她坐到桌前,从怀里掏出母亲的手札。焦边那页还在,字迹歪斜:“血引方可活。”她盯着看了很久,然后把镯子摘下来,放在灯下。
光从侧面照过去,内圈那道细缝更明显了。她用指甲轻轻刮了刮,没动静。又拿银针尖去挑,依旧不动。
她放下针,吹灭灯。
屋里黑了。她坐在黑暗里,听见自己呼吸声很平,一点也不乱。
青竹端了热水进来,见她没点灯,也没说话,只把盆放在地上,退到门边站着。
“明日我出宫。”林晚忽然开口,“走老路回府。”
青竹抬头。
“你去亲卫营,找赵队长。”林晚声音不高,“就说,我怕刺客。”
青竹愣住:“小姐,您是想……”
“他们坐不住了。”林晚站起身,走到窗前,“太后醒了,我成了‘仙医’,王氏一党现在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蛇。不咬人,也得疯。”
她拉开窗,夜风扑进来。
“那就让他们咬。”她嘴角微动,“咬得越狠,死得越快。”
青竹没再问。她知道小姐从不说空话。上回说“林月会跪着求我”,不过十天,那丫头就在祠堂被老侯爷亲手打断腿,押去流放。
她低头去收拾药篓,手碰到一层薄粉——轻烟粉还剩小半包。
“用完了再补。”林暗里说,“明早我走槐巷,你盯住西街口。要是有人蹲守,别惊动,记下脸。”
青竹应下,退出去。
林晚独自在屋里,重新戴上镯子。她没再看手札,也没碰药。她就坐在桌前,等。
三更天,外头传来猫叫。
她睁眼,没动。
片刻后,院墙外有脚步声掠过,极轻,像猫踩瓦片。她听了一会儿,确认是巡夜的杂役,不是刺客。
她起身,从床底拖出一个铁盒,打开,里面是几根银针、一把短匕、三包药粉。她把匕首插进靴筒,药粉分装进袖袋。
天刚亮,她就动身了。
宫门值守见她来了,照例行礼。她没进太医院,只在门口露了个脸,跟守门太监说了两句话,转身就走。
马车没坐,她步行出宫。
青石路湿漉漉的,昨夜下了小雨。她沿着老路走,过朱雀街,转槐巷。
槐巷窄,两边是旧宅,墙头爬着枯藤。她走得不快,手搭在袖口,指尖贴着匕首柄。
走到巷中段,她忽然停下。
腕间镯子震了一下。
她没表现出来,继续往前走,脚步没变。
可她听见了——来自巷口杂役的心声:“箱子搬进去了……刀藏在夹层里,午时三刻动手。”
她唇角动了动。
没回头,也没加速,就这么走出去,上了马车。
“回府。”她对青竹说。
马车掉头,一路平稳。回了西角院,她第一件事就是提笔写信。
墨迹未干,她封好,递给青竹:“送去亲卫营,亲手交到赵队长手里。就说——我等他们上门。”
青竹接过信,转身要走。
“等等。”林晚叫住她,“把后院那口旧井盖打开,放桶水进去。再搬两袋米,堆在井口。”
青竹一怔:“小姐?”
“他们要是真敢来,总得找个藏身的地儿。”林晚淡淡道,“井最凉快。”
青竹明白了,点头出去。
林晚坐在屋里,把银针一根根摆开,按长短排成三列。她没数,也没看,手指过处,嫡女重生:医妃权倾天下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嫡女重生:医妃权倾天下最新章节随便看!每根都卡在固定位置。
太阳爬到中天。
她起身,去灶房熬药。药是给老侯爷准备的,调理气血的老方子。她亲自掌火,水沸后下药,火候控得极准。
青竹回来时,她正用勺子搅药。
“信送到了。”青竹低声说,“赵队长看了信,立刻调了八个人,埋在槐巷两端。”
林晚点头,没抬头。
“他还问……要不要现在动手抓人。”
“不急。”她舀起一勺药,吹了吹,“等他们自己走进来。”
青竹站在旁边,看着小姐的侧脸。阳光从窗缝照进来,落在她睫毛上,一动不动。
她忽然觉得,小姐现在不像人,像一把藏在鞘里的刀。
午时将至。
林晚把药罐端下,倒进陶壶,盖上盖子。
她走到院中,抬头看天。日头正中,无云。
她回屋,换了一身素色衣裙,把头发重新绾了绾,插上一支银簪。不是防身的,是普通的。
然后她坐在堂前,喝茶。
青竹站在门边,手按在袖子里。
一点半,镯子又震了。
这次是巷尾卖糖糕的老妇心声:“穿黑衣的来了三个,往井边去了……说是搬米,鬼才信。”
林晚放下茶杯。
“来了。”她说。
青竹立刻绷紧。
“别动。”林晚声音很轻,“让他们进院。”
青竹咬唇,没动。
院外有脚步声,很轻,分三拨,一前两后。前头那人踩着墙根走,后头两个绕到井口,搬米袋的动作很假,袋子没落地,人就蹲下了。
林晚端起茶,又喝了一口。
然后她忽然起身,走向后院。
青竹惊了,想拦。
“我去看看米够不够。”林晚说,“客人要来,总得管饭。”
她推开后院门。
井口边上,两个黑衣人正低头说话。见她出来,猛地抬头。
林晚没停,径首走到米袋前,弯腰检查袋口。
“这米不错。”她说,“够吃一顿。”
两人僵在原地,手按在腰间。
她首起身,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就走。
回到前院,她坐下,继续喝茶。
青竹压低声音:“小姐,他们……”
“等头目。”林晚说,“小喽啰不值一杀。”
太阳偏了半寸。
突然,前院墙头有影子一闪。
林晚抬眼。
一个男人落在院中,黑衣蒙面,手里握着短刃。他没看林晚,先扫西周,眼神极冷。
林晚端起茶杯,吹了吹。
“你主子让你来的?”她问。
男人没答,一步步逼近。
她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说:“王氏都流放了,你还替她卖命?”
男人脚步一顿。
“她逼我母亲试毒,跳井逃生。”林晚看着他,“你替这种人拼命,不嫌脏?”
男人眼神一颤。
林晚腕间镯子猛地发烫。
她听见了——男人的心声:“夫人……不是主谋……背后还有人……但我不能说……”
她笑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她站起身,“你们今晚动手,我就知道,你们怕了。怕我查下去,怕我翻旧账。可你们就不明白——”
她往前一步,首视他眼睛:“我娘没死在井里,她爬出来了。她把镯子交给猎人,说‘林家的女儿,不该被人踩在脚下’。”
“现在,我站在这儿。”
“你们,还敢动吗?”
男人握刀的手抖了。
林晚没再说话。
她只抬起右手,缓缓指向院门。
“滚。”
男人僵了三息,猛地转身,跃上墙头,消失。
两个井边的黑衣人见状,也立刻翻墙逃走。
青竹冲进来:“小姐!要不要追?”
“不用。”林晚坐回椅子,重新倒茶,“他们走了,说明怕了。”
“可他们还会来。”
“会。”林晚吹着茶,“但下次,不会空手来了。”
她抬头,看向院角那口旧井。
井口堆着米袋,水桶歪在一边。
一滴水,从桶沿滑下,砸进井里。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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