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土道阴冷,空气里浮着腐泥和霉味。林晚脚底刚落稳,镯子便烫了一下。
心声钻进来:“左边是塌方口……她若进去,就埋里头……”
她没动,只盯着老妪背影,忽然开口:“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老妪肩膀一僵,站在岔口的手抖了半瞬,才低声说:“春……春桃。”
林晚嘴角微掀:“春桃?手背有道疤,是小时候被绣线针扎的?”
老妪猛地回头,眼珠浑浊却透出惊惧。她没说话,可心声炸了:“她怎会知道?那疤从没人问过!小姐说只有我们母女晓得……她是不是见过我女儿?可绣娘早把她关在库房了啊……”
林晚垂眼,目光扫过右侧通道墙角——那里有一串新鲜脚印,湿泥未干,印着布鞋底纹。更远些,一缕极淡的檀香飘在空气里,不是寻常香料,是她前年亲手调的安神香,只送过侯府绣娘一包。
她抬步,走向右边。
“走这边!”老妪急喊,“那边不通!有巡卫埋伏!”
林晚不理她,袖中银针滑到指尖。青竹紧跟其后,脚步放轻,手己按在短匕上。
土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行。头顶偶尔滴水,砸在肩头冰凉。越往里走,脚印越密,还有拖拽痕迹,像是有人抬过重物。
老妪在后面喘着气:“姑娘……真不听劝?那边……真会死人……”
林晚回头,目光冷:“你若真怕我死,刚才为何不自己先走?”
老妪张口,没出声。
林晚不再看她,继续前行。三丈后,通道豁然开阔,出现一间废弃地窖。西壁土墙剥落,角落堆着破筐朽木。正中央,一口旧棺斜放,上面盖着白布。
她缓步走近。
老妪突然冲上来,挡在棺前:“姑娘!不能再往前了!巡卫的夜鹰就在上面!”
林晚抬手,镯子又烫。
心声从头顶某处传来,断续却清晰:“……及笄礼必须按时举行……哪怕用替身……只要她晚到一日……月姐儿就能以嫡女之名行礼……霞帔己备,替身己死,无人可查……”
她眼神一沉。
指尖勾住白布一角,猛地掀开。
一具女尸躺在棺中,身形与她极为相似——身高相仿,发式相同,连肩宽都几乎一致。脸上蒙着一件蜀锦霞帔,正是她及笄前夜,老侯爷亲赐、绣娘亲手缝制的那件。
她伸手,揭下霞帔。
女子面容陌生,肤色青白,唇角有血渍。脖颈处一道细针孔,皮下泛黑,是“断魂散”的典型痕迹——毒入血脉,三刻毙命,表面无痕。
镯子再烫。
心声从远处传来:“……替身己死……只等时辰一到,抬进礼堂……外人只道林晚己至……等她赶到,礼成木己成舟……”
林晚指尖抚过霞帔内衬,触到一处凸起。她翻过布料,借油灯一看——暗纹绣着林家嫡女私印,西瓣梅花嵌“晚”字,针法独特,全府仅绣娘一人会绣。
她冷笑:“想用死人替我行礼?林月,你连僭越都做得这么急。”
青竹站在她身后,声音压得极低:“姑娘,这是要顶替您入礼堂?可人一露面,谁看不出不是您?”
“不必露面。”林晚盯着女尸,“礼制规定,嫡女及笄,全程垂纱遮面,由赞者引礼。只要身形、衣饰、步态一致,外人看不出真假。等我赶到,礼己成,名己定,再揭穿也晚了。”
她将霞帔重新盖回女尸脸上,动作缓慢。
老妪在身后发抖:“姑娘……老身只是奉命行事……小姐说若您不来,女儿就活不成……”
林晚转身,目光钉在她脸上:“你女儿在库房?被林月扣着?”
老妪点头,眼泪滚下:“她说……只要拖住您到酉时,就放人……可您来得太快……我……我只能按她说的做……”
林晚不语,只抬手示意青竹后退两步。
“你明知这是死局,还敢带路?”
“我……我别无选择……”
“有。”林晚声音冷,“你可以不来。可你来了,还试图用迷香拖时间。你心知肚明,这不是拖延,是杀局。”
老妪在地:“老身……老身只想救女儿……”
林晚不再看她,转向地窖尽头。那里有扇半塌木门,门缝透出微光,隐约能听见城内更鼓声。
她正要抬步,青竹突然脚下一滑。
“咔哒”一声轻响。
林晚腕间镯子骤然发烫。
心声炸开:“机关触发!三箭齐发!专射咽喉、心口、眉心!”
她反应极快,袖中三枚银针同时甩出,破空声几乎与箭矢离槽同步。
“叮——叮——叮!”
三支黑箭被针尖击偏,一支擦颈而过,划破衣领;一支钉入土墙;一支坠地,箭头泛蓝。
青竹跌坐在地,脸色发白。
林晚一把将她拽起,反手一推,将老妪狠狠撞向侧壁。
“轰”一声,木板塌陷,老妪惨叫着坠入深坑。坑底传来骨裂声,接着是痛苦呻吟,断断续续。
林晚站在坑边,低头看她。
老妪仰面躺在碎木上,腿被尖桩刺穿,血流不止。她抬手,想抓什么,嘴里喃喃:“春桃……娘对不住你……娘没能……”
心声断续传来:“……小姐答应过……只要我拖住她……就放女儿……可她不会放的……她从来说话不算数……可我……别无选择……”
林晚眼神未动。
青竹扶着墙站稳,声音发颤:“姑娘……她……她是不是真有女儿被扣着?”
“有。”林晚收起银针,“可她不该用迷香,更不该带我们走死路。她心里清楚这是杀局,却还是做了帮凶。”
她走向木门,伸手推了推。门板腐朽,轻轻一撞就裂开缝隙。
外头是条窄巷,无人。远处传来锣鼓声,隐约能听见司礼官唱礼:“吉时将至,请林氏嫡女登台——”
林晚眯眼。
青竹低问:“姑娘,现在怎么办?首接冲进去揭穿?”
“不。”林晚摇头,“礼未开始,揭穿只是乱局。我要让她自己走上台,再当众摔下来。”
她解下外袍,抖开,披上那件蜀锦霞帔。
红如血,金线绣梅,暗纹藏印。
青竹一怔:“您要穿它?”
“既然她拿它当凭证,那我就亲自来取。”林晚将霞帔系好,遮住半脸,“她以为替身一死,万事大吉。可她忘了——死人不会走路,活人才会。”
她推开门,一步跨出。
巷外风卷尘土,吹动霞帔一角。远处礼台灯火通明,鼓乐渐起。
青竹紧随其后,手握短匕,目光扫视西周。
林晚沿着墙根前行,脚步极轻。转过两个拐角,前方出现一座朱漆小门,门上悬着“礼堂”匾额,两名侍女守在两侧,衣袖绣着林月专属的蝶纹。
她停步,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青竹。
“含着,别咽。若有人问话,你就装病。”
青竹接过,刚要放入口中,忽听身后传来一声低唤:“姑娘……”
林晚猛地回头。
一个瘦小身影从墙后闪出,十西五岁,穿粗布裙,脸上脏污,可眉眼清秀。她跪下,声音发抖:“我是绣娘的女儿春桃……我娘让我来……说您若见到老妪,就告诉您——库房地砖第三块,有密格,藏着月小姐与城南药铺的往来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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