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内鸦雀无声,唯有烛火噼啪轻响。
林晚站在高台之上,银针仍夹在指尖,未收回袖中。她目光落在被押上来的男人身上——陈福,腕间一道暗红绳子缠得整齐,结法与林月腕上的如出一辙,正是双股同心结。
她冷笑一声:“顾砚在信里写得明白,‘陈福所赠红绳,贴身珍藏’。你一个内务总管,何时成了左相府与侯府庶女之间的传情 intermediary?”
宾客中己有低语响起。
“这红绳……怎会是他送的?”
“莫非内宅之事,他也插手?”
陈福低头站着,脸色发白,却强撑着不开口。
林晚缓步走下两阶,裙裾扫过青玉砖面。她抬手,轻轻拂过那红绳,鼻尖微动。茉莉粉混着檀香的气息钻入肺腑,与林月帕子上的味道完全一致。
翡翠镯忽地一烫。
她听见陈福的心声:“林月这蠢货,竟把红绳当定情信物……若早知她会供出我,我绝不会替王氏传信!”
林晚眸光一沉。
袖中银针疾射,一点寒光首取陈福右手手腕。他闷哼一声,手臂猛地抽搐,红绳从袖口滑出半截。
“说。”林晚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是林月勾引你,还是王氏指使你?”
陈福咬紧牙关,额角渗出冷汗。
林晚再出一针,刺入其肩井穴,力道精准,痛而不伤筋骨。陈福膝盖一软,差点跪倒,被押他的人架住肩膀才勉强站稳。
“我……我不能说……”他嗓音发颤。
林晚俯身,指尖沿着那红绳缓缓滑动,忽而轻笑:“这香,是王氏前日赏给林月的‘安神香’吧?茉莉粉三钱,檀香二钱,加了一味沉水叶,熏久了会让人头晕心悸。妹妹那几日总说夜里睡不安稳,原来不是装的。”
她抬眸,扫视全场:“诸位不妨回想,这几日可有人闻到过这味香?是从厨房后门飘出来的,每夜三更燃一柱,不多不少。”
老侯爷坐在主位,手中拐杖重重一顿:“陈福!你若再不说实话,今日便杖毙于此!”
陈福浑身一抖,冷汗顺着鬓角滑下。
“我说……我说!”他终于崩溃,声音嘶哑,“是王氏指使我……让我替她传信、藏药、在厨房后门接应林月……她说只要事成,便让我升任大管家,掌管全府内务……”
全场死寂。
林晚不动声色,翡翠镯再度发烫。
她听见王氏的心声:“他竟把我也供出来……早知如此,我该让他死在密道里。”
林晚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她转身,面向老侯爷:“祖父,这红绳不是信物,是标记。每根都由王氏亲手调配香料熏染,再由陈福送出。林月收到后,便知今日可传信,明日可行动。西厢藏火油、角门递密函、香炉换药引——哪一件,离得开这根绳?”
老侯爷眼神如刀,首刺王氏方向。
王氏坐在侧席,脸色惨白,手指死死攥住袖口,指节泛白。
林晚又看向陈福:“你既替她传信,可记得信里都写了什么?”
陈福喘着气,声音断续:“第一封……是让林月假死脱身,换上替身入棺……第二封……是教她如何偷穿嫡女礼服,冒充及笄……第三封……是让她在礼成时点燃香炉,用蚀心草混朱砂熏晕宾客,趁乱将您推入火盆,伪作自焚……”
“够了!”王氏猛地站起,声音尖利。
林晚缓缓转头,目光如钉子般钉在她脸上。
“母亲急什么?”她语调平静,“还没说到最关键的——那封让顾砚烧了西厢、嫁祸我勾结外敌的密令,是不是也经你之手,由陈福送去左相府?”
陈福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恐。
林晚盯着他:“你说,那信是谁写的?”
陈福嘴唇哆嗦,目光躲闪。
林晚第三次出针,这次刺的是耳后风池穴。陈福浑身一震,像是被抽去了筋骨,整个人下来。
“是……是王氏……她亲笔写的……盖了侯府暗印……我送去左相书房……藏在账册夹层……”
“砰!”
老侯爷一掌拍在案上,茶盏震翻,茶水泼了一地。
“你身为内务总管,竟敢私传府中信函?!”
陈福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地面:“小人……小人不敢……可王氏说,若不照做,便揭发我三年前贪墨库银之事……我……我只得听命……”
林晚站在高台边缘,指尖银针微微颤动。
她看着王氏,一字一句:“母亲可还记得,半月前我病重时,你说要为我祈福,在佛堂点了三日安神香?那香里,除了茉莉粉和檀香,还掺了半钱蚀心草粉末,对不对?”
王氏瞳孔骤缩。
林晚继续道:“那香燃了整整七十二个时辰,烟气顺着回廊飘进我的屋子。我每日咳血,夜里惊醒,梦见自己被人活埋。那时你说我是心疾发作,劝祖父不必惊动太医。”
她顿了顿,声音冷了下来:“可你不知道,我早把那香灰收了起来。张太医验过,与香炉里的残烬,是一样的。”
王氏终于开口,声音干涩:“你……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林晚冷笑,“那你告诉我,为何陈福腕上的红绳,与林月的一模一样?为何他传的每一封信,都用你特制的香料做记号?为何顾砚会在信中写下‘陈福所赠红绳’?他从没见过陈福,又怎知这绳是你送的?”
她一步步逼近王氏:“除非——这根本不是顾砚写的信。是你伪造的,对不对?你让陈福模仿顾砚笔迹,再用火漆封好,故意让我‘截获’。你以为我能揭穿顾砚,却不知真正想毁掉侯府的人,是你。”
王氏猛地后退一步,撞上了身后的屏风。
“我没有!”她嘶声反驳,“这全是陈福胡言乱语!他贪生怕死,什么都敢说!”
林晚不答,只转向老侯爷:“祖父,您可还记得,去年冬狩时,您咳血不止,王氏说是旧伤复发?可那前后,她每日为您熬药,药渣我都留着。前日我请张太医查验,发现其中含有蚀心草根须,长期服用,会损伤肺络,致人咳血、气短、神昏。”
老侯爷脸色铁青。
林晚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是几片发黑的药渣。
“这就是您那几日喝的补药残渣。与今日香炉中提取的蚀心草,同源同种。”
她抬眸,首视王氏:“你一边给我下毒,一边给你丈夫下毒。一个想让我死得无声无息,一个想让你掌权后无人制衡。好算计。”
王氏嘴唇颤抖,终于说不出话。
林晚最后看向陈福:“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陈福伏在地上,声音微弱:“还有一事……王氏让我在地窖藏了三坛火油,说是防贼……可昨夜,我听见她与人密谈……说只要林晚一死,就点火……烧了西厢……再把罪名扣在她头上……”
老侯爷霍然起身,拐杖重重顿地。
“来人!”
侍卫应声而入。
“封锁地窖,彻查火油!把王氏暂押偏院,不得与任何人接触!”
王氏被架起时,终于崩溃,嘶喊出声:“我没有想毁侯府!我只是……只是想让她死!”
林晚站在高台,银针仍夹在指尖。
她看着王氏被拖走,看着陈福伏地喘息,看着那根红绳从他腕间滑落,垂在青砖上,像一道未干的血痕。
她抬起手,轻轻抚过袖口。
针尖还沾着一点汗湿。
沐玖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6EG5/)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