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而下，砸在临江市跨江大桥的桥面上，溅起冰冷水花。
桥洞下，龙砚蜷缩在潮湿被褥里，借着手机最后百分之五电量，在皱巴巴纸板上画着谁也看不懂图案。
“这见鬼天气。”他嘟囔着，抹去溅到脸上雨水。
三日前，那颗青色陨星划破夜空，世界悄然改变。有人一夜间能徒手生火，有人奔跑如风，龙砚除了饿得更快，什么特殊能力都没觉醒。
他曾是临江美院学生，因画风过于抽象被劝退。
导师看着他笔下那团泼了颜料东西，痛心疾首道：“龙砚，你这是对艺术亵渎！”
如今末世降临，符道为尊。
人人以朱砂黄纸为媒，笔走龙蛇，沟通天地道韵，求得一丝超凡力量。
那些能够绘制出强大符箓人，一跃成为各方势力争相拉拢对象。
龙砚也试过。他去捡别人用剩符纸边角料，对着网上流传基础符箅教程，依样画葫芦。
结果——他画出避尘符让人沾上后连打三天喷嚏，清洁符把邻居家猫染成亮粉色。
“妈的，又歪了。”龙砚看着纸板上那团勉强能看出是飞鸟形状涂鸦，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己是他最后一张纸板，画废就真没了。
桥洞外传来脚步声，还有压抑啜泣声。
龙砚警惕地抬头，看见一个穿着昂贵己破损不堪连衣裙少女，踉跄着躲进桥洞另一端，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她脸上沾着泥污，掩盖不住那份养尊处优气质。
大小姐落难。龙砚瞥了一眼就没兴趣。这世道，谁比谁容易。
他低头，继续跟自己抽象派符箓较劲。笔尖是捡来烧火棍削尖蘸锅灰，全神贯注，最后一笔——
啪！
一辆豪车刹在桥洞外雨幕中，刺眼车灯穿透雨帘，打在龙砚和那位大小姐身上。车门打开，几个黑衣壮汉下车。
龙砚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把刚画好飞鸟符揉成一团，塞进旁边一堆类似废纸团里。
壮汉们径首走向那个少女。
“晚词小姐，请跟我们回去。木家不能没有您这份符缘。”为首的人声音低沉。
晚词？龙砚想起来了，临江首富木家千金，据说天生灵觉敏锐，是画符修行好苗子。看来是家族纷争？
林晚词倔强地抬头道：“休想！我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回去做你们掌控符箓生意工具！”
“那就得罪了。”壮汉边说伸手抓来。
龙砚缩了缩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他一个被美院开除、靠鬼画符糊口废柴，惹不起这些明显是觉醒者大佬。
然而，那壮汉目光扫过龙砚和他身边那堆抽象派废稿时，顿住了。他瞳孔骤然收缩。
龙砚心里发毛。不会吧，难道他画符污染环境也要被抓？
壮汉一步跨到龙砚那堆废稿前，用手指着那团刚刚被龙砚揉皱、墨迹未干飞鸟符。
“这是……”他声音充满难以置信狂热，“道韵自成！天地呼吸！我看到符道真谛！”
龙砚：“？？？”
大哥你眼睛没事吧？那就是一坨画崩涂鸦啊！
另一个壮汉也凑过来，只看一眼，便扑通一声跪倒在泥水里，对着那团废稿磕个头道：
“如此玄奥！笔触看似杂乱无章，实蕴含无上妙理，首指本源！这绝非人力所能及！”
龙砚：“……”
林晚词也忘了哭泣，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团废纸，又看看一脸懵逼龙砚。
为首壮汉转向龙砚，语气前所未有恭敬，带着恐惧道：“敢问阁下是何人？此等神符，为何弃之如敝履？”
龙砚看着脚下泥水里黑压压跪倒顶尖强者，喉咙发干，眼泪只能往心里流。
他挤出比哭还难看笑，小心翼翼地捡起另一张他自觉稍微能看火柴人符箓，递了过去，声音发颤：
“大佬，这真是张废稿！信我，你们再看看下一张？这张可能正常点？”
壮汉们目光更加狂热，如获至宝地双手接过那张歪扭到亲妈不认火柴人符箓，激动得浑身发抖道：
“懂了！真神是在考验我等！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破而后立！这才是无上真谛！我等愚钝，险些错过真神点拨！”
龙砚彻底傻了。
他望着手中刚出炉、自己都嫌弃一沓抽象派废稿，再看看脚下泥水里激动得快要晕过去几位大佬和旁边目瞪口呆大小姐。
这个世界，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暴雨依旧滂沱，桥洞外，遥远城市防空警报凄厉响起，伴随着隐约传来、令人心悸恐怖兽吼。
灭世级兽潮，正在逼近。
桥洞内，一场阴差阳错惊天误会，刚刚开始。
龙砚不知道，他那些饿晕了头画出来、自认为狗屁不通抽象废稿，即将在这个崩坏世界里，掀起怎样狂风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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